出身不同、命运各异,有人生长在钟鸣鼎食之家,生活无忧,尽享荣华富贵。有人来自白屋寒门,家徒四壁,捉襟见肘,受够了人世间的各种悲苦。
俗话说人穷志短,如果吃穿都成了一个大问题,岂能白日做梦,妄想成为朝廷的一品大员?即使胸怀凌云之志,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成为一代英豪。古往今来,多少才华横溢的寒门学子都纷纷无缘仕途。
晚唐时代,动荡不安,很多文人墨客虽然踌躇满志,却都遭遇了各种困境。无数次跌倒,终于无力爬起,心中也充满了悲戚和怨恨之意。下面分享杜荀鹤写于春天的两首七律,浅近直白,却给人极大的遐想空间。
春日山居寄友人
晚唐 • 杜荀鹤
野吟何处最相宜,春景暄和好入诗。
高下麦苗新雨后,浅深山色晚晴时。
半岩云脚风牵断,平野花枝鸟踏垂。
倒载干戈是何日,近来麋鹿欲相随。
杜荀鹤,字彦之,号九华山人,池州石埭(安徽石台)人。他出身贫寒,又多次在科考中铩羽而归,此后便在山中隐居了多年,直到45岁左右才终于进士及第。
杜荀鹤的作品数量众多,内容多涉及投诗干谒、自叙苦吟和交游送别。他的《山中寡妇》、《蚕妇》等名作表达通俗,极少用典,深受读者喜爱。这首诗描写山居生活,充满诗情画意。
开篇点出时节特征和创作缘由,诗人身处山林,眼前春光明媚、景色绚烂,耳边瑞鸟欢鸣、泉水叮咚,一时间感到心情非常舒畅,于是挥毫泼墨,赋诗寄赠好友。“最相宜”三字,表达出作者对山居生活的喜爱。
颔联展现出一幅山居春日画面,一场新雨之后,麦苗茁壮成长,高低错落、迎风飘摆。傍晚时分,雨后天晴,山色有无中、深浅各不同。生机盎然的景象,宛如仙境的氛围,让诗人忘怀得失,心中似乎也毫无烦恼。
颈联更加生动,“半岩云脚风牵断,平野花枝鸟踏垂。”岩壁上云谲波诡,在山风的扰动下,更显得变幻莫测。平野间百花齐放,在飞鸟的踩踏下,花枝又变得纷纷低垂。这两句没有采用任何修辞手段,只是运用白描手法,却细腻地刻画出一幅动静结合的画面,展现出大山里的奇妙景象。
结尾忽然笔锋一转,“倒载干戈”是指将那些刀枪剑戟都倒着放,意指天下太平,再无烽火硝烟。诗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晚唐的动乱局面,暗指大唐王朝日薄西山。最后一句表达委婉,诗人不说自己愿意与麋鹿作伴,却说“近来麋鹿欲相随”,可见才子厌倦了争夺不休的凡尘,渴望过上宁静悠闲的幸福生活。
春日行次钱塘却寄台州姚中丞
岂为无心求上第,难安帝里为家贫。
江南江北闲为客,潮去潮来老却人。
两岸雨收莺语柳,一楼风满角吹春。
花前不独垂乡泪,曾是朱门寄食身。
杜荀鹤才华出众,一生坎坷,晚年喜欢与佛禅人士交往,更经常徜徉于山水之间。他的诗歌风格独特,多采用对比手法,甚至还独创了“杜荀鹤体”。诗人在漂泊不定的生活中也难得闲吟,这首诗创作于作者26岁时,抒写了作者对人生的感慨之意。
诗人落第后寓居钱塘,思念故乡,于是写信给他的同乡姚中丞。开篇讲述自己的困境,诗人说我岂会无心考取进士,只是苦于不能遇到伯乐。帝都极其繁华,也是天下寒士向往的地方,可是我家境贫寒、囊中羞涩,京城之中根本没有我的立锥之地。
接下来诗人又悲怨自己漂泊无依的生活,无论是在江南水乡,还是秦地皇城,自己都是一位百无一用的闲人。听到钱塘江的潮水涨落,诗人内心也会心潮起伏,各种往事便一一浮现眼前,让他寝食难安,思绪混乱。
“两岸雨收莺语柳,一楼风满角吹春”,颈联以乐景表达悲愁,离家万里,愁肠百结,才子看见雨后的柳枝上莺歌燕语,富贵人家的楼阁旁春风骀荡,心中不觉欣喜,反而倍感孤寂。
结尾更令人遐想不尽,彰显出诗人极度悲戚的心情,“花前不独垂乡泪,曾是朱门寄食身。”诗人落第后无颜回乡,只好在幕府间讨个生活,他感受着寄人篱下之愁苦,心中更是无时无刻不想念亲人。正所谓,壮岁满怀悲戚心,凡尘一夜如星沉。寒窗苦读虽辛苦,潮起钱塘不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