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到了,过年了。但远行人的心早已归家。”这是前阵子再读《余秋雨散文》,我印象最深、感触最大的句子。2022年,是我从台湾到广州求学的第四个年头,是新冠肺炎疫情暴发的第三个年头,是我留在大陆过年的第二个年头。疫情当下,返台一趟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成本和两万元人民币的金钱成本,让我们这些或正在求学或初入工作的小年轻望而却步,在大陆就地过年成为我们的最佳选择。前几天,我同在台湾的母亲和奶奶视频时,大家只讲着要照顾好身体、多运动增强抵抗力,分享着近来的生活趣事,每人都特别有默契地避而不提严峻疫情肆虐下的两岸往返困难,只寄望用最灿烂的笑脸、最温暖的话语给暂时无法团聚的家人们留下美好的年节新春印象。
台式年关 庙宇祈福
华夏儿女骨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习惯,认定逢年过节与合家团圆间有等号相连,因此,除夕夜里,家里人总是会准备丰盛的年夜饭,一家人团聚而食。笔者是研究生阶段来到大陆求学的,此前的春节都是在台湾岛内度过。想想家乡的年夜饭,都是一炉火锅气晕缭绕,周边放上满满当当的食材。锅形是圆的,象征团结与圆满。另外一定要有油鸡和蒸鱼,代表大“鸡”(吉)大利和年年有“鱼”(余)。除夕那天,孩子们在家里,上午帮忙整理扫除,下午协助进厨备餐。有意思的是,如果期间不小心手滑打破碗,也不用担心像平时那样被骂,因为大人们会念“碎碎”(岁岁)平安,一笔带过。
用过年夜饭,全家人汇聚到客厅一同观赏岛内电视台播放的除夕特别节目,一直看到正月初一的零点,庙宇的鞭炮声响彻天际。这个环节叫做“守岁”(又称守睡)。奶奶说,孩子睡得越晚,家中的长辈越长寿。
零点整,庙宇响起的鞭炮声是夺得头香信徒的喝彩声,也有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寓意。抢头香是闽南地区的传统习俗。除夕夜,信众们拈着香聚集在庙门口,零点零分庙门大开之际,信众一拥而入,将手中的香飞速插到庙门口祭天的香炉中。抢头香场面的气氛极为火爆,因为民间相信抢到头香的信徒来年会有一整年的好运气。庙宇也会为夺香胜者准备贺礼,豪气点的有轿车、黄金,实惠点的可能是六万六千元(新台币)现金或是高端手机,礼品的种类繁多、花样百出,反映着朴实的民俗信仰和丰富的习俗趣味。
到了大年初二,我们一家子会陪同母亲回娘家,也就是回我的外婆家。外婆住在台湾中部的云林县,那里以农业为主产业,过年时,田间供奉土地神的庙方会在村口广场搭建野台戏棚,请穿着“清凉”的小姐姐上台演出。台上载歌载舞火热养眼,台下家人陪伴着老一辈人尽显温馨。村里老人们嘴角的笑容,是传统文化在家庭中最好的演绎。
广式年节 利是纳祥
今年在广州,我将度过在大陆的第二个春节假期。我与没有返家的台湾小伙伴安排了应景的年夜饭——火锅。除夕之夜的一口圆锅,足以慰籍不能与家人团圆的念想。大年初一,我们的餐食会融入老广特色,预定一家当地老字号饭馆,品尝那里的特色鲍鱼花胶鸡煲。一口陶瓷锅,煲出广式的生猛鲜活,佐着餐馆里的热闹氛围,沉浸在年节欢愉的氛围之中……。
在穗(广州的简称)过年,还有一件必做之事,那就是逛花市。去年的春节,我和小伙伴一起去了老城区的荔湾。那里的花市上,百花争先斗艳,兰花的纯、桃花的艳、年桔的喜,都为客人们送上了新春的吉祥彩头。鉴于疫情防控原因,今年的花市改为线下观赏留存年味、线上售卖分散人群。这种“半云端”的花市,在人文保留和疫情防控间取得了巧妙的平衡。
大陆的上班返工时间通常是在大年初七。这一天,公司里已婚领导会派发给未婚同事利是(红包的广东版叫法),包里的金额或为五元、十元,讨个吉祥之意。去年春节初七的当天,在实习的公司里,伴随着一声声的“大吉利是”(广东话里类似恭喜发财的吉祥话),我斩获了百来元的“意外之财”。
两岸年味 同当中华
前几天,我与在台湾岛内工作的弟弟通电话,谈及他的过年安排。他告诉我说,春节假期的前三天,他在家里陪伴家人。后面的四天,将与朋友们一起去台湾东部旅游。平时工作繁忙,难得有较长的时间远行放松身心,弟弟的安排真是一个好方法。
随着社会经济的高度发展,人们或许觉得现今的年味不似过去那么浓,不再有锣鼓喧天的光景,但是,炎黄子孙基因里的祈福成分和团圆因子依然留存着,它们是萦绕在年夜饭上的菜香,是封存于派发红包利是的祝福,是高挂在村里老辈人嘴角上的笑容……
“年”,这个字眼的文化向心力,两岸是一样的。同频的精神依存烙印在中华儿女心头,是除旧迎新的崭新期许、是莫言笔下的年节饺子、是梁实秋书里的全猪炖肉,更是促使家族团聚的节气纽带。年节的念想载着中华文化的传承,存在于两岸四地中国人的血液里,绽放出海内外每一位中华儿女的自我认同。
寄望在虎年春节后,疫情退散,两岸交流往来恢复以往的繁荣有序。此刻,我心的思念和家人的牵挂早已越过海峡,飞往彼此的身边。(作者系暨南大学国际政治硕士在读台生 谢建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