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有言:“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意思是说安于他平素所处的地位,做他所当做的事,而并不是企求本分外的事情。所谓敬业,归根结底便是做好自己的本分,教师传道授业解惑,医生救死扶伤,官员奉公执法,军人保家卫国。《增广贤文》中说:“但能守本分,终身无烦恼。”尽职敬业,是每一个人实现自己人生价值、安身立命的最重要途径。能够在自己从事的事业中尽职责、守本分的人,可以在工作中看到自己对国家社会的贡献,可以在事业中找到自己所追求的目标和意义。他们因而可以活得磊落坦荡,不会因虚耗光阴而烦闷,不会因汲汲小利而苦恼。
1955年,郭沫若曾为李冰题词,写道:“李冰掘离堆,凿盐井,不仅嘉惠蜀人,实为中国二千二百年前卓越之工程技术专家。”李冰是战国时期的水利家,他致力于治水事业,在蜀地造都江堰,使蜀地人民免于水患,成为天府之国。都江堰遗惠至今,发挥灌溉作用已有两千年历史,造福的百姓不知凡几。李冰对于水利技术的深入钻研,以及为人民治水害的责任感都体现了他尽责敬业的高尚情怀,至今仍为人所称道。
战国时期,蜀地非涝即旱,有“泽国”、“赤盆”之称。人民世代与洪水做斗争,生活艰苦。秦惠文王九年,秦国吞并蜀国。秦惠文王为解决蜀地水害而派精通治水的李冰任蜀守。
李冰到蜀郡后,亲眼看到当地水患的严重。发源于岷山的岷江上游山高水急,到灌县附近,进入平原,水势浩大,往往冲决堤岸,造成洪水。而灌县城西南面,又有一座玉垒山,阻碍江水东流,常造成东旱西涝的情况。李冰到任不久,便开始着手进行治水工作。
李冰和他的儿子二郎首先进行了大量的实地考察,详细地了解蜀地的水文情况,制定了治理岷江的规划方案。李冰认为原有的引水渠取道并不合理,不能起到缓和水害的作用,因而废除了原有的引水口,将引水口上移至灌县玉垒山处,从而保证了引水渠道的通畅。在此基础上,李冰又修筑了后世闻名的水利工程都江堰。这是一个由鱼嘴、飞沙堰、宝瓶口及渠道网所组成的大型水利工程。
当时修筑分水堰,都是采用江心抛石的方式,但岷江水流湍急,这种方法无法实施。李冰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困难而停止治水,相反他另辟蹊径,让竹工编成长三丈、宽二尺的大竹笼,装满鹅卵石,然后一个一个地沉入江底,终于筑成了大堤。这一方式就地取材,无论施工还是维修都很简便。装有鹅卵石的竹笼层层累筑,既可免除堤埂断裂,又可利用卵石间空隙减少洪水的直接压力,非常坚固,将决堤的危险降到了最低。
分水大堤前端开头犹如鱼头,所以取名叫“鱼嘴”,它将岷江分为内江和外江两部分,西边是外江,是岷江的主支,可用于航运,东边是内江,是灌溉渠系的主干,是灌溉用水的来源。岷江的分流起到了很好的分洪效果,分水堰两侧垒砌大卵石护堤,内江一侧的叫内金刚堤,外江一侧叫外金刚堤,也称“金堤”。分水堰建成以后,内江灌溉的成都平原就很少有水旱灾了。这是李冰兴建都江堰的又一伟大创举。
内江渠首就是宝瓶口,流经宝瓶口的内江水又分为许多渠道,形成四通八达的灌溉网,灌溉了成都平原的千里农田。后来,为了进一步控制流入宝瓶口的水量,李冰又在鱼嘴分水堤的尾部修建了分洪用的平水槽和“飞沙堰”溢洪道。飞沙堰也是用装有鹅卵石的竹笼堆筑,当内江水位过高的时候,水流就经由平水槽漫过飞沙堰流入外江,这样的做法保证了内江水量的问题。同时,漫过飞沙堰流入外江的水流有效地冲走了宝瓶口前后的泥沙沉积,防止了河道淤塞。
李冰还在宝瓶口设立了最早的水位观测标尺。《华阳国志·蜀志》记载:李冰“作三石人,立三水中,与江神要。水竭不至足,盛不没肩”。这三个石人便起到了测量水位的作用。李冰还将石犀埋在内江中,作为岁修时候淘挖泥沙的深度标准。并规定了“深淘滩,低作堰”的修堰原则。所谓“深淘滩”,就是说淘挖淤积在江底的泥沙要深些,以免内江水量过小,不敷灌溉用;而“低作堰”则是说飞沙堰堰顶不可修筑太高,以免洪水季节泄洪不畅,危害成都平原。后人把这六字诀刻在内江东岸的二王庙石壁上,作为纪念。
都江堰的修成,不仅解决了岷江泛滥成灾的问题,而且从内江分流的水还可以灌溉十几个县,灌溉面积达三百多万亩。成都平原由此成为了沃野千里的富庶之地。
李冰长期埋头于水利工作,苦心钻研,终于在这个领域做出了骄人的成就。面对自己的工作,李冰并不是为了俸禄而消极应付、因循守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相反,他充分发挥自己的才智,充满了革新精神,他不仅仅完成了工作,更在工作之中创造新技术、新方式,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了有利于人民的巨大贡献,在有限的生命中达成了超越时间的伟大成就。所谓“守本分”,并不是每日为了保住饭碗而按部就班地完成自己不得不做的工作,而是在本职工作中投注真正的热情,不应付、不糊弄,努力做到最好,只有这样,工作才不会是日复一日的无聊重复,而会变成充满乐趣、不断创造新价值的旅程。
宋代名臣欧阳修在《泷冈阡表》中记述了这样一段往事:欧阳修父亲早亡,由母亲抚养长大,但父亲为官时的作风却通过母亲之口传承下来,对欧阳修造成了深刻的影响。母亲对欧阳修说:“你的父亲做官的时候,曾经在夜里秉烛看案卷,多次停下来叹气。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是一个判死罪的案子,我想为他找一条生路却做不到。’我说:‘可以找到生路吗?’他说:‘如果为他寻求生路却没能找到,那么死囚和我就都没有遗憾了,更何况是寻找生路而终于可以找到呢?正因为有得到赦免的例子,所以我才明白,草率地判处死刑是很容易造成冤案的,就算反复思索是否可以为死囚找到生路,也有可能会出现错*的情况,更何况世上的官员常常想置犯人于死地呢?’”
给犯人定下死罪,并不会对欧阳修父亲的官绩产生任何不好的影响,但他仍要对每一个案子反复思索,以求不出现犯人枉死的情况。欧阳修的父亲坚持这样做,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出于对自己的工作的责任感和深切的爱民之心。欧阳修在这样的家风熏陶之下长大,最终成为忧国忧民的一代名臣实在是很自然的事情。
评说
古语说:“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在曾国藩看来,无论是读书还是做官,都不应该单纯为了科第、身家这样的目的,在养家糊口和争取事业成功之外,也应该有着更加崇高的目的,钻研学术便要“为往圣继绝学”,为官从政便要为苍生计、为天下计,只有这样才会获得在自己的岗位上奋斗进取的真正动力,这才是真正的敬业精神。《颜氏家训》中说:“能守一职,便无愧耳。”没有人可以在所有方面都有所成就,如果可以充满热情地专注于自己的本职工作,有所进益,为社会奉献自己的力量,便可以无愧于己,无愧于社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