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路人马也回来了,均有收获,嵇康兄得意地向我们展现他那组人的收获:一个从饭堂借来的铝质大水盆,满满的一盆石螺。我急忙问:以那芋头呢?”他把我拽到房间里,从床底下拖出两大桶香芋,得意地对我说:“昨晚已经拿回来了。”原来,是在连队靠山边的菜地水塘边挖的。那是种菜班潮州佬老蔡自己背着连队偷偷种了一畦香芋,嵇康他们几个在昨晚就把这畦香芋全挖了,还把香芋的梗按原样种在地里。嵇康说,估计种菜班长潮州佬老蔡知道也不敢声张,因为这是他的私活。
中秋节的那天,连队知道我们搞中秋晚会,都非常支持,下午就留下一部分人做准备工作,其他人四点就放工了。本来,我们连队在山上,向东面对海榆线旁的海边,离海边直线就那么十几公里,平时常常能看到“海上生明月”的景象,偏偏这一年的中秋却是乌云遮月,月亮羞涩地躲在乌云的背后,时隐时现。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的兴致。
人夜不久,大家都陆陆续续地汇集在晚会的地点,晚会的地点东西两头分别用三根竹子撑起一盏汽灯,那张长长的桌上,摆满了赏月的供品:主角当属那八个月饼,每个月饼切成六块,“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虽然每人仅一小块,但是能在天涯海角吃到家乡的月饼,那也是一种慰藉;最受欢迎的当属那两大桶的“香芋石螺粥”,放了姜丝葱花一搅,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这是正宗的广式美食;最排场、最气派、最有中秋味道的当属柚子,摆满了一桌;、桌上还有椰香糍粑、菠萝、小香芋头、木薯,在桌上不起眼的边角还有两梭熟透的芭蕉。
热闹的场面,也把连队里的老职工、小孩吸引过来;连队的纪*,是一位琼崖纵队的老战士,也来祝贺。
晚会一开始,是大家合唱,唱《五中校歌》《山楂树》《小路》,个人的表演主要是乐器独奏、合奏。独奏最精彩的是谢兄的二胡独奏。平日,他在晚上独自拉二胡时,我们常常戏谑地称他的二胡声能“招蚊子引野鬼”的,可没想到他的一曲《二泉映月》,满场的观众都静悄悄地听,这让我联想起小说《老残游记》里的乐师。那乐师技艺超凡,调琴不经意地拉了几下,台下就“叫好声不绝于耳”。谢兄那委婉、凄楚的二胡声,似乎把我们不能释怀的怅惘、思念的情感,都轻轻唤起。接下来,就是侨仔用吉他自弹自唱印度尼西亚民歌,这也是一绝。一曲《哎呀,妈妈》,先是用印尼语唱,再用中文唱,引起大家的和唱。当时的我们,还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演唱方式。
晚会的高潮当属击鼓传花,四十几人围着长方桌坐下,其中一人拿花,一人背着大家击鼓,鼓响传花,鼓停花止。花在谁手中,谁就要出节目,节目的具体内容由大家定。我当时饶有兴趣参与,我想,花怎样也不会到我手里停住,因为平日好事坏事从来就不会落在我的头上。第一次鼓停,花落在森哥手里,憨厚健壮的森哥咧着嘴笑,等待大家的“发落”,大家一致要求森哥扛上一根原木,沿着篮球场跑一圈。森哥二话不说,扛上一根粗大原木,跌跌撞撞地跑了一圈。
第二次鼓停,花落在麦兄手里。此人特胆小,所有男知青都知道他怕黑,夜里从来不敢出门撒尿,自己在房间设了一个夜壶。麦兄的房间在知青茅草房的边上,曾有调皮的男知青,把麦兄的蚊帐一角绑了一条小绳子,另外的一头,绑在茅草房外面的竹树上,深夜,竹树在大风中摇曳,也牵动麦兄的蚊帐、令胆小的麦兄一夜心惊胆战。呵呵,我原以为大家会让他用曼陀铃琴弹一曲。他也站起来,拿起琴自我推荐说,再弹一曲。结果大家不同意,说:“刚才独奏听过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去水井打一桶水上来。”大家异口同声附和着。水井在连队的下面小溪旁,要走二十几米远往下走的阶梯,路上黑乎乎的。麦兄尴尬地笑着,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拉不下脸来拒绝大家的请求,只好提着水桶,不一会,飞快地提着水回来了,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心脏那“扑通扑通”的声音恐怕旁边的人都能听到。
接下来几次,我发现那花像长眼似的,都是停在那些开心果的手中。于是我径自走到击鼓人旁边,他旁边的知青向我递眼色示意,我明白了:“果真是有选择的!”
晚会一直延续到十一点半,月亮才不情愿地从乌云里钻出来。整个赏月晚会大部分时间没有皓月相伴,着实遗憾。其实,浩渺的星空早让这浓浓的同袍情化为明月,散发清辉,抚慰大家的心灵。
作者廖剑明,原海南农垦东和农场广州知青。
本文选自海南省政协所编《知青在海南史料选辑》第二卷
当知青第一年的中秋节
作者:沈桂霞
我是一九七五年八月下放到蚌埠郊区淮光公社高郢大队的,当大卡车把我们一群十七八岁的男女知青运到公社大院内时,各生产大队的干部和农民拉着板车早等在那里了。我和另外三名女知青的行李搬上板车,在迎接我们人员的引领下步行近一小时到达了知青点——— 两间土坯垒成的生产队库房,开始了我们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新生活。
“新生活”,就是每天披星戴月地同农民一起在田间劳作,收工后我们自己烟熏火燎地,烧从没用过的柴火锅做饭,晚上在蚊子成堆闷热异常的土屋里大汗淋漓的进入梦乡。
正当我们从新生活中还没完全回过神来,传统的农历八月十五到来了。这是我们离开父母下放农村过的第一个节日。一个现实问题摆到我们面前:吃饭没有粮食了。
我们下放到村里时,农民午收粮食早分配完了,秋粮还没成熟,生产队又穷得叮当响,没有一点积蓄。没办法,生产队就从集体的种子粮里,按一人一天一斤的标准发给我们。记得发粮的那天生产队长反复唠叨,粮食你们要计划着吃。但当时我们正值长身体,*又是重体力活,饥饿很快吞吃了“计划”,我们断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