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翠莲家,翠莲娘正要和面,见我进来忙说:“来啦,上炕哇!”把我让到炕里边,我盘腿坐到炕上,看看他们是怎样做月饼,怎样打出来的。翠莲娘把少半碗油到进面里,用手搓拌着,油少面多极力把面和油拌匀,然后加上放了明矾的热水,揉了好一会才把面和好后放到炕头上醒着。翠莲娘和完面开始拌馅。我一看是用玉米面做馅,用少少的糖精水拌在米面中,然后上锅蒸,蒸熟后玉米面就有甜味了。放凉再拌上点红塘加甜加色,月饼馅就做好了。我看着那月饼馅,和北京的月饼没法比,也不会好吃到哪,可是看到翠莲一家人忙碌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我的心里却有点酸酸的……。村里的人们每天下地干活,起早贪黑,忙忙碌碌的,每天的吃食都是半菜半粮,农闲时,两顿小米稀饭,能煮上几颗山药就是好生活,只有过节才能吃上一顿静粮饭,村子里几辈人都是这麽过来的,善良淳朴的村民对我们远离家乡北京的知识青年,插队到农村接受再教育,很照顾,很是令人感动……
开始做月饼了,翠莲娘把面分成计子,把馅碗放在炕中间。我和他们一起做月饼,学着他们把面团放在手心里,揉圆拍扁后,用拇指和中指沿面边转圈,做成一个碗型,再小心的放上馅,转着把口封严,轻轻的拍一下后就放到月饼摸子里用力压,然后再炕沿上磕打,月饼就出来了。人多月饼少一会就做好了,烤月饼是男人们的事,我也不好去看看,做好了月饼要等到十五才能吃。反正我也不爱吃月饼。
翠莲娘开始做莜面,用开水烫面,和好,用一块石板推莜面。翠莲和我帮忙,我说不上帮忙,只是学着做莜面而已,翠莲打山药皮。有说有笑伴着莜面的香味,那香味至今令我难以忘怀。午饭后往回走的路上,想到我们在村里吃的是净粮,可是村民们过节都回来请我们吃饭,是一群善良淳朴的人。
十五哪天翠莲给我送来两块月饼,秋芳送来两块月饼,发子的妹妹也送来两块月饼……。我共收到十块月饼,我是村里最富有的人,村里没有一个人拥有十块月饼,虽然我不吃,我还是偷着乐了……。过完十五以后的几天里,我把月饼又分给大家吃了,看到她们吃月饼时的笑脸,我觉得她们心里一定很高兴,其实月饼是她们自己的月饼……
四十年前中秋夜
作者:戴旭
9月的晒场,麦收季节已经过去,地里的麦子早已进场,并早已扬晒检斤过称完毕,该做囤的也做完囤,高高的粮囤矗立在场地四周;该装袋外运的也已陆续外运,没有外运的也整齐地码在边上,只等汽运连来车装走。而此时大秋作物还未开收进场,正是晒场比较清闲的时光。这段时间,晒场就安排选种。推来选种机,把作为种粮的麦囤打开,把囤子里的小麦,慢慢地“喂”入选种机的入口,经过选种机内部一系列的筛选,在出口的漏斗下张好麻袋,选好的种子就源源不断地流淌进麻袋,看着差不多了,两人用扁担抬着检斤过称,够160斤了,抬至一边,有一人专门缝袋口,缝完再码放至一边。选种机的选种速度是可以人工调节,要十几分钟才够一麻袋,一个夜班夜选不了多少袋种粮。因此选种的活儿是比较清闲。由于选种机整个晒场只有一台,好几个连队都要用,因此我们连队常排在夜间使用,就要排夜班。由于老职工和当地青年不住晒场,夜班都安排住在晒场的上海等地知青担当,又因为是农闲时期,夜班安排人工相对较宽松:囤子上喂入的两人,常由女工担当;往出口漏斗处张挂麻袋并抬麻袋上下磅秤2人一组,两组4人;检斤过称及封袋口2人;一个班共8个人。因此选种夜班,活不重,人不少,这八个人除了囤子上面“喂入”的以外(负责囤子上喂入的女同胞怕孤独一般不分),抬麻袋一拨人就够了,检斤过称和封袋口一人也行。因此下面6个人分作2拨,一拨上半夜一拨下半夜。这样既不耽误睡觉,还有夜班饭可吃,第二天白天便自由了,睡懒觉、洗衣服、打扑克下象棋、看书写信、上团部逛商店跑邮局看电影,到别的连队看朋友,都可自己安排。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做夜班。
一九七0年九月十五日,这天我们几个上海知青做夜班选种。这天天气很好,也很凉,北大荒9月份的天气已经很冷了。机器隆隆地转着,下面我和另两个上海知青坐在麻袋上,等着出口漏斗淌下的粮食,等到差不多,撤下这一袋,张挂上一个空麻袋,然后一人一边,用扁担上的绳套挂住两个袋角,抬几步路,往磅秤上一放,如不够160斤,边上麻袋里的麦子添上点,如多了就拿出点,然后抬至另一边;负责缝口的,用缝针穿上麻绳,把袋口折几下,在一边袋角绕几道,然后一针针缝过去,不消一分钟,便缝完一袋,两人拽起四个袋角使劲一抬,便码在麻袋垛上。就这样干到九十点钟时分,还没有做多少活,忽然电停了,场上的灯一下子全灭了,机器也不转了。好在月光皎洁,场地十分明亮。
按理,停电了大家收拾一下家伙,便算下班了,可以回屋睡觉了,但我们谁也没有回屋里去休息,坐在麻袋堆上,仰望着夜空。此时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天上只有薄薄的几朵白云,冰盘似的月亮,顶在人们头顶上,月光洒在大地里上,亮若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