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为:“柳三变既以调词忤仁庙,吏部不放改官。三变不能堪,谒政府。晏公曰:‘贤俊作曲子么?’三变曰?‘只如相公亦作曲子。’公曰:‘殊虽作曲子,不曾道彩线闲拈伴伊坐。’柳遂退。”
晏殊举例之句是柳永《定风波》中的句子,晏殊能脱口呤出,想必是熟记并欣赏的,原词为:
“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无那。恨薄清一去,音书无个。
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这首词描写的是“忽见陌上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的传统题材,写得的确香艳,而且其中用了俗语和俚语,这同上层社会名流所写的风流雅事,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晏殊是我比较喜欢的诗人,那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只要稍稍有点文学知识的人都是识得的,而最令我神往的,是对那“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意境。
晏殊作为宰相级的人物,其诗词富贵大气,即使写男女之事,也只占到为止,绝对不会作过多的铺陈,“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这与寄宿烟花柳巷的柳永自然不是一个画风,但我认为他这样指责柳永其实是毫无道理的。
柳永只是将如小晏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之情景境,白描般地铺陈出来而已,大家心中都明镜儿似的,何必要弄得来可以做却不能说一样。
这里说的小晏指的晏殊之子晏几道,他是柳永的铁粉,聪明异常,5岁时晏殊让他为客人背诵诗词,他脱口将柳永的“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背出,结果被老爸一顿胖揍,倒也有趣得紧。
再说了,柳永只是“彩线闲拈伴伊坐”,这俗艳比起他的得意门生欧阳修的“弄笔偎人久”,以及“纵使花时常病酒,也是风流。”一类的词句,那可只能算是小巫了吧。
柳永只说是陪着坐,你那可都扑怀中去了,还好意思说柳永是“艳辞淫句”,这只能说,晏相是因为皇帝不喜欢而采用了双重标准。
科考落第,柳永并未灰心,他是将其作为一个偶然,依旧是我行我素,当然,四处找门路也是必须的,但似乎是没有什么结果,因为他是一连又考了三次,连他的哥哥都考上了,他还是铩羽而归。
四次名落孙山,这对柳永的打击太大了,也耗去了他十数年的好光阴,于是,在他40岁的时候,离开了京师这个伤心之地,也离开了情人虫娘,二人分手之际,柳永写下了绝美之词《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首词的精妙就无需我赘言了,这是送别词之冠,千年过去,无人能及,也是柳永的代表作,连大文豪苏东坡也为之点赞,最出名的当属下面这世人尽知的记载。
东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问:“我词何如柳七?”对曰:“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此说也成为所谓豪放派与婉约派区别最形象的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