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一生眠花宿柳,酒楼青楼地厮混,千金买笑,挥金如土,歌女舞姬争相与他结识,所以,欢娱场即是他的提款机,因柳永而传名的佳人亦是多多,他不是置产之人,左手来右手去,有众多女性争相出钱供养着他,要钱何用?
时有“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之说,可见他在这个特殊阶层中受欢迎的程度了,
于柳永来说,无钱并不代表贫穷,他还不至于要特地为自己准备下棺材钱吧,于是,他死后众相好合资以葬,也很正常,据说当时东京城所有妓女都前来送,唯有一个景仰他的官员来送他,一看到这阵仗,也不敢露面了。
乐游原上妓如云,尽上风流柳七坟;
可笑纷纷缙绅辈,怜才不及众红裙。
每年清明,众妓女都会自发地前来为柳永上坟,风气日渐,其他地方也形成祭拜他的习俗,唤作“祭风流冢”,此习俗一直延续到南宋亡,甚至有人考证说明代还有,虽然我没有看见过有佐证,却懂得了“仗义每多屠狗辈,欢场尽是义气姬”的含义。
但在民国的一些高等妓院中是供奉柳永的,理由是柳永尊重女性,教她们作曲填词,提高了艺术品味,使她们由低层次的卖笑上升为卖艺,相比之下,拜柳永大概比尊管仲要普遍得多,也显得高雅了许多。
柳永一生为女性写下大量的词作,然而他是否有写给妻子的呢?据专家考证是有两首,即《佳人醉》和《忆帝京》,写得也是深情满满;而且他有儿子名柳说,后来还高中进士,官至大理寺丞。
柳永是宋代一道独特的风景,也可以说是专业作词的第一人,他对词最大的贡献,是打破了自唐末以来小令一统天下的格局,写了大量的慢词,形成了小令和慢词分庭抗礼的新格局。
相对于短而促的小令,慢词顾名思义就是慢,意为延长和引伸之意,所以,渐次铺陈,娓娓道来是其特色;而在古典意义上,这个“慢”可不是什么好词,所谓“郑卫之音,乱世之音也,比于慢矣。”
柳永是第一个大力写慢词的专业作者,他的名句大多出现在慢词中,而且,他还是“自度曲”最多之人,如我们现在熟悉的《蝶恋花》等等,他自创或首用的就有百个以上,大大丰富的词这一文学体裁的叙述性。
世人皆言柳词柔弱,而我读柳永词,却总是能从他细腻的情感中读出一种大气,那千里烟波中的“暮霭沉沉楚天阔”;那凭栏远眺的“陇首云飞”;还有那“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等等,都在他的笔下却都彰显着清冷又磅礴的气势,所以,我觉得人们评价柳永是有偏颇的。
柳永作为民间歌者,其题材极为广泛,当然,那些拍马屁的应制歌咏是不在其列的,男女情爱,离恨别愁以及怀才不遇是他主要描述对象,特别是羁旅行役,天涯沦落的悲叹这一类词是我最为喜欢的。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首《蝶恋花》是著名的怀人词,是柳永在旅途中怀念远方佳人的名作,作者登高临远,极目皆春愁,想佳人而不能自己,只能强饮图醉,这伤感之情,将一个愁字烘托得无以叠加。
最后两句是其中最出彩之句,知名度极高,可以说是描写相思的最高境界了,也俘获了众多热恋中的情人,而且国学大师王国维还将其作为做学问的三层境界之一。
“凡井水处,即能歌柳词。”这是当时对柳词影响的记述,但是,历史上对柳永的评价有些小奇怪,虽然大家在艺术上都承认柳永的水平绝非常人可比,但却又碍于柳永的人生轨迹和歌咏的对象,遂作出一副鄙夷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