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心思挪用了前线军饷、百官俸禄和赈灾款项以后,嘉靖皇帝的万寿宫和永寿宫终于修好了。一国之君,荒唐如斯,也就算了,嘉靖皇帝偏偏还要硬逼着朝廷百官上呈贺表,来祝贺自己“乔迁新居”。在裕王和内阁的努力下,朝廷百官的贺表都来了,海瑞的那道《治安疏》也来了。
《治安疏》,又称《直言天下第一疏》,又被后世推崇为“天下第一疏”。后世戏称之“嘉靖嘉靖,家家干净”就是改编自这道奏疏中的“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建议、教诲、讽刺、谩骂,海瑞用一道奏疏将天下人对嘉靖皇帝的不满,详尽陈述,酣畅淋漓。
就《大明王朝》的演绎来看,嘉靖皇帝并非死于丹药慢性中毒,也并非病逝,而是被海瑞的《治安疏》骂死的!
因为第一次的“意外”情况,钦天监又将第二次迁居新宫的时辰定在了嘉靖四十五年二月二十三日的子时,一直在焦急等待最后一道贺表的嘉靖皇帝,终于听到了陈洪的汇报声音:
“主子,普天同庆,海瑞的这份贺表也呈上来了!”
海瑞的这份“贺表”,正是差点直接要了嘉靖皇帝性命的《治安疏》。
想要确保这道奏疏能够被嘉靖皇帝看到,就必须保证上呈的过程中不被别人查看,所以,海瑞刻意拖延了时间,一直等到迁居新宫的最后一刻,一直等到户部堂官、内阁首辅乃至御前近侍的陈洪、黄锦,包括嘉靖皇帝都焦急万分的时候,才让这道奏疏及时出现。
如此一来,没人能顾得上审查这道“贺表”,只想赶紧将其交到嘉靖皇帝手里,千万别再惹这位祖宗生气!
更重要的是,海瑞本就在嘉靖皇帝心中占据相当位置,虽未蒙面但神交已久,现在,海瑞的“贺表”又是最后一个上呈,嘉靖皇帝自然会特别注意,信手翻阅也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生。
翻开这道“贺表”,一行字出现:
“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臣海瑞谨奏: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职,求万世治安事!”
谁也没有看到,谁也不会想到,海瑞上的并不是什么贺表,而是被后世称为“天下第一疏”的一道前无古人直斥君非的谏疏!一个字一个字看下去,嘉靖的脸色陡地变了!治安疏上的那些工楷,一笔一画已经不是文字,而像一把一把锥子从他的眼中直刺向五脏六腑。
什么“二十余年不视朝,纲纪弛矣”,什么“*礼佛,一意玄修”,什么“薄于父子、薄于君臣、薄于夫妇”,什么“吏贪将弱,民不聊生”——海瑞将这个自以为帝身道身已修炼合一的嘉靖帝一下子拉下了神坛,提前写进了历史!
“嘉靖者,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嘉靖”,取意“安定美好的社会状态”,却被海瑞讽刺成了“家家干净,无钱无粮”。
“天下之人不值陛下久矣!”
上一句还算客气,讽刺嘛,这一句就是更为直白地叫骂了:你还以为你咋回事呢,普天下的官民百姓,早就在疯狂地鄙视你了!
嘉靖皇帝怒了,疯了,爆发了,一声龙吟贯穿屏幕!
徐阶、李春芳都是嘉靖朝的老人了,前十年的“大礼议”之争,二十一年的“壬寅宫变”,三十一年以后的*“越中四谏”、“绍兴七子”,四十年至四十四年的严党倒台严世蕃等人伏诛,多少惊心动魄,也从未听见皇上像今天这样狮子般吼叫,疯子般狂怒!何况高拱以及比高拱年岁更轻阅历更浅的那些大臣,直觉得玉熙宫都要垮下来了!
好一阵折腾后,嘉靖皇帝慢慢恢复了点理智,大声叫道:
“陈洪,抓住这个人,不要让他跑了!”
陈洪领命,赶紧下去叫人,却被黄锦拼命拦住。而后,黄锦跪倒在地,声调激动得发颤:
“主子!天大的事也比不过主子今天龙驾乔迁!主子今日再不迁居新宫,便会天下震动。一个小小的主事,他跑不了,也不会跑。奴才求主子了,御驾腾迁吧!”
作为一个宦官,一个将嘉靖皇帝排在吕芳前面的御前近侍太监,黄锦的心思很容易理解,他只想让嘉靖皇帝顺利迁居新宫,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也不该影响嘉靖皇帝的美好心情!
嘉靖皇帝盯着黄锦,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但跪在一旁的陈洪却觉察出了异样。对于此时的陈洪而言,他有两个工作需要做:
1、尽快将自己亲手上呈奏疏的责任撇清。
2、趁此良机,将吕芳在司礼监留下的“芳草”彻底铲除!
于是,陈洪紧接着发问:
“你怎么知道那个海瑞跑不了,不会跑?”
黄锦先回了陈洪一句“我知道”,然后转向嘉靖皇帝,说道:
“主子,户部那个海瑞在几天前就送走了家人,还买好了棺材。他这是死谏!”
黄锦的话一出,镜头转到了赵贞吉的身上,眼,紧紧闭上;头,重重叩下;又悔又恨,大概就是这个模样,“不粘锅”的锅底漏了!
时任“户部主事”的海瑞,是赵贞吉的手下;海瑞的《治安疏》又是赵贞吉亲手取来;可怜入阁不久的赵大人,到底栽到了海瑞的手里。
与此同时,嘉靖皇帝的猜忌心也立马爆发:
“你怎么知道的!”
陈洪一看主子震怒了,心想这可是好机会啊,自从吕芳前往南京后,自己虽然升任“司礼监掌印太监”,可这个黄锦仗着有主子宠信,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几乎每一次御前工作交接都要拌几句嘴。眼下,主子的猜忌心已出,陈洪赶紧趁热打铁:
“主子!有预谋!有人指使!”
先给嘉靖提个醒,让濒临崩溃的嘉靖迅速回血,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接下来要问的问题上!
“回万岁爷的话,户部的事你怎么知道的!知道了为什么不陈奏!”
主子,黄锦这小子有嫌疑啊,户部的事,他不该知道;即使知道了,也应该及时上报;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刚才说的“预谋”和“有人指使”,主子心里大概有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