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1日至22日我在长沙开会,会后特意留下两天去办我的私事,此次来长沙的其中一个心愿就是去拜访钟叔河先生。
我知钟先生之名至少已有三十年的历史,他所出版的《走向世界丛书》在我二十岁时就已读过几种,其实当时我并读不出那些书的深意,只是囫囵吞枣地翻阅一过,而书中所谈内容却与我接受的知识完全不相符。这有如口味的偏好,虽然家长一再说某些难吃的蔬菜营养丰富,即便如此也只能是示意性地吃上一口,并对其产生不了兴趣。
慈祥
然这件事却让我记住了编者钟叔河,有个时期,社会上风行读钱钟书的《七缀集》,我也跟风买来做刻苦研读状。其实书中的所言同样是看不懂,但我倒觉得钱钟书之名跟钟叔河名相像,文风也类似,以至于我常将两人搞混。再后来,我所认识的书友写过不少篇访问钟叔河先生书房的文章,这渐渐让我了解到钟先生是位循循长者,对人和蔼可亲,似乎并不像钱钟书那样不喜与世人接。
近些年来,我突发异想,每年制作一款自认为别致的贺卡,我忘记从哪里得到了钟叔河先生的邮址,于是斗胆呈上一枚,未成想收到了钟先生的回信。虽然此信此了了数语,但我却能够看出长者对人之诚,我对现代出版物毕竟属于外行,故一时找不到与钟先生请益的话题,后来也就渐渐不好再去叨扰。
沈从文题词
虽然如此,年轻时所种下的崇敬之心未曾磨灭,故此次前往长沙开会前,特意问过几位朋友,说自己有想去钟府拜望之意,几位友人均称钟先生为人和善。而后我给钟先生家中打了个电话,接电话者恰是其本人,我自报家门,他语气迟疑了一下,而后想起了我曾给他写信之事,其谦称自己并不刻意藏书,而家中之书一者是他编写丛书时所写的底本和参考资料,二者则是一些朋友的赠书。他认为我来看他的书房定然会失望。
然钟先生的所言正中我怀,因为这些年来他出版之书我也读过多本,我好奇于他知识点之广博,而就学业整体风气而言“浙东贵专家,浙西尚博雅”。自章学诚而后,似乎通才一词趋近贬义,然我却属于“余不佞,独特迂论”,认为古人的专家之学是在博的基础上萃取而成者,也就是所谓的一专多能。但今人之专大多抛弃了后者,虽然是时代风气使然,但我倒觉得学院派的教学规范依然是专科、本科而后是硕士、博士,如果专胜于博,何不将这四者的顺序颠倒过来。基于此,我对博学之人始终有着崇敬之感,而以我的私见,正是钟先生的博学使我对其有着莫名的崇敬之感。
钱钟书题词
然而我在电话中并未向其阐述自己的“宏论”,只是称我的书房之旅是想写有特色的书房主人,并不在意其藏书量多少、藏书质多高。钟先生也客气地称,如果我不介意这些,他欢迎我前去做客。但他同时又问我准备到达的日期,闻我所言后,钟先生称有时候他的孩子会在周末接他出外散心,故我到达长沙后再去电确认时间。
我在去长沙之前也跟当地的爱书人彭国梁先生通过电话,彭先生恰好23日下午去参加一个诗会,于是在这天的下午我来到了彭府参观了他的书楼。彭先生邀请了他的朋友李暄女史一同前来聊天,中午彭先生请我们吃饭,而后他乘朋友之车前去参加诗会,彭先生请李暄带我前往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