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讲了李*要带我调去湘潭后,我好高兴。下午上班后去找了李*,向他表示了愿意去地区工会,并表示了对他的感谢。
原来,地委领导看到李*年纪大了,长年在基层煤矿干,又是个对革命有贡献的老同志,决定将他调任地区工会副主任。地区工会主任马主任对此表示十分欢迎,对他说,看煤矿有没有年轻的能写的,一并调来,地区工会缺少写材料的。李*便想到了我,不知我愿不愿意去,便让他老伴先问问我们。有这样的好事怎么会不愿意呢?我们当然十分愿意。
在《湘潭日报》调我不成后,据传还有一个单位来调过我。那是两三个月后,地区三三办一一也就是对台湾工作办公室(简称对台办)两个人来到我们宣传科,和我们简单地寒暄两句后,便去党委办那边去了。三三办我曾为他们写过两次稿,两次都是他们约稿。一次是写反映煤矿工人生活情况的,一次是他们约我们矿一位国军起义的干部为在台军的故旧写"劝告",由我代笔写的,两篇稿子都在福建的"海峽之声"电台播了。这次他们来我以为又是来约稿的,谁知他们什么也没说。去党委办那边一会儿后,就走了,也不知他们到底来干什么。后来有人告诉我,他们是来协商调我的,因矿里不同意,只好走了。当然,这事矿领导没和我说,地区三三办也没找过我,仅仅是听别人的传言,不知是不是真的。当时我也没把这当作回事。
李*和我说调动的十多天后,地区总工会马主任到矿里来了。他和李*谈了一阵话后,说是要见见我(李*事后说是对我进行面试)。我当时有点事正在家里,李*就将他带到我家里。马主任也是位老革命,人十分和蔼。他问了我一些基本情况,家是哪里的,什么时候来的煤矿,以及在煤矿的经历。又和我聊了下当时的一些社会现象,等等。他们从我家里出去后,又到李*的办公室商量好了我妻子调到湘潭哪个单位。
不久,地区总工会给矿里发来了调我的商调函,矿组织科也及时地给予了回复。
一切都是在有序地进行,一切都是朝着我想要的方向行进着,只等着来一纸调令,一切就OK了。我以为,这次的调动应该是板上钉钉,不会有什么变动了。这都是"官方钦定"的,能动得了吗?
但我的想法又错了。
商调函回复去了一个多月后,我想调令应该快来了,但调令未来,这时李*到地区工会报到上班去了。这时我还不着急,李*是领导,先给他调动是正常的,他调去了我也应该快去了。但又过去一个多月,调令还没有来。我有点急了,在李*回家时,便和妻子去他家坐,想询问一下是什么原因我的调令还未下。
李*见我们来了,热情地和我们讲话,讲他去地区工会后的一些事。说地区工会要起办公楼和家属宿舍,他过去后就负责基建,每天泡在工地,不说我调动的事。我也不好问,但心里却有点发沉,预感这次调动又可能泡汤。
果然,不久后组织科的同志告诉我,说我的调动恐怕办不成了,因为省里决定了湘潭地、市合并,现已多出2000多名干部,所以现在干部调动都冻结了。后来李*也同我说,其实他调动时地区干部调动就停止了,只因为他的调动是地委早就定了的,加上他是个老同志,所以还是给他办了调动。我和妻子那天晚上去他家,他当然知道我们去的意思,但不好和我们说,只得"王顾左右而言他"。
我听了长叹一声,幽幽地说道:"天亡我也呀!”
是呀,这样"千年等一回"的"好事"又让我碰上了,怪谁呢?这不是命又是什么呢?老话说得多好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强求也得不到呵。
欲哭无泪。这样,我调湘潭的事又一次成了泡影。我消沉了几天,但工作还得干,生活还得过,自己不能"沉沦"也无法"沉沦"。还得打起精神,硬着头皮往前走。调动的事不想了,于是,采访,写稿,完成领导交待的事,我又陷进了每天周而复始的繁琐而重复之中。
那时,文凭热在神州大地兴起。中央重视知识,重视知识分子,提出了干部队伍的"知识化,专业化,年轻化"的"三化",要提拔首先看文凭,文革中的"臭老九"变成了"香饽饽",文革前的大学生不管有没有能力,都提拔进领导班子。年轻人一一包括干部工人,都为能有一纸文凭而拼搏着。在上级的要求下,很多单位都办起了电大、夜大、函大等。
我们单位也开办了电大班。电大班开始由我们宣传科负责(后矿里成立职教科后,交给了他们),由我具体管。报名十分踊跃,有80多人,正式开班时只来了50多人上课,后来毕业时只剩下6个人。我弟弟参加了电大的学习,他那时已成家,有了孩子。尽管工作和家务事压力重重,但他坚持下来了,成为了最终毕业的6个人之一,拿到了大专文凭。
我这时才知道78年那次弃考是何等的不智和愚蠢。我那时仅仅是个高中毕业生,高中学历又算什么呢?单位统计时,中专生都是知识分子,都在优先提拔、调资之列,都有书报费等津贴,你高中生P也不是,P也没有,甚至还比不了"7.21"大学生。文革中的"7.21"大学生连初中生都比不上呀,但你这个66年的高中毕业生在官方的眼里就是比不上他们。
其实,在后来我也有一次上大学弄文凭的机会。81年我和一个矿领导在湘潭地委党校学习时,省委党校为办大专班到湘潭党校招生。听说了我的情况后便动员我参考,但被我十分客气地谢绝了。我根本不知道现在的文凭是这样的重要,要不,到现在文凭都快到手了呵。
这时,一个机会来了。为加快干部的知识化,很多部门都办起了干部培训学校,培训本系统本部门的干部。1984年,国家煤炭部经教育部批准后,在北京、郑州、成都办起了三所煤炭干部培训学校,在全国煤炭系统招生,学制两年,发国家承认的大专文凭。
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尽管大专文凭原来在我眼里算不了什么,但现在我必须抓住。我知道文凭现在就是身份的凭证,没有它以后干什么都寸步难行。成都的学校开设有政工管理专业,于是报名参加了成都煤炭干部管理学院政工系的考试。
我们科的小刘也参加了成都煤干院的报考。
经过考试,我们两人都被录取。这样,已经36岁的我,终于坐上了要驶向叫"文凭"的那个地方的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