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走这条路,走了一千年。词走这条路,走了六百年。而曲从出现到兴盛再到高级文人大量介入,大概就是几十年间的事情,这和整个诗歌史的发展比起来,简直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而已。
为什么元曲的发展如此迅速?这和元朝的政治、社会原因有关。
元朝马上治国,早期对汉人儒学非常轻视,儒生在元初的社会地位排在末尾。其排序是: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猎、八娼、九儒、十丐。也就是说比乞丐稍好一点,比娼妓都不如。开国很久也没有开科举,文人学无所用,报国无门,诗词都没有实际用处,一身的才华就都奔新兴的“戏曲”来了。文人一旦参与,自然就会对低俗的、没有文采的作品进行大量修改和再创作,同时由于文人自身地位低下,所以能够很好地拿捏尺度,既去芜存菁,又不脱离群众,戏曲也得以昌盛、流行,并逐渐登上登堂入室。
当时的关汉卿、马致远、白朴、郑光祖,四大戏曲家,个个都是大文人,后来的王实甫,文采更高。
散曲的形成元初没有用武之地的汉人文人投身于曲,进行了大量的创作。
可是创作一部戏文需要很多的精力和时间,像关汉卿写了一辈子的戏,也就六十多部,那平时偶尔的小情绪要如何抒发呢?就采用了戏曲所使用的“宫调”、“曲牌”来写情感,表达思想。这种新的诗歌体式,就被称为“散曲”。这个“散”字,当然是相对于戏曲的成本成套而言的。
散曲是单独创作的,并不是从戏曲里面取出一小节来的,但是散曲是遵从元曲的写作方法的。在这里我们就会发现“散曲”和“词牌”的第一个大的不同点,它们的音乐的风格和来源是不同的。词牌的音乐我们看词牌名就知道,大多来自古乐府或者唐教坊曲,然后就是音乐家们的自度曲。而散曲的附着,则来源于戏曲,从戏曲的发展我们就知道,这些音乐更多地来自民间,即“曲牌”、”诸宫调“。
所以我们看到词牌的标准命名法,是“词牌名” “标题”,如《念奴娇·怀古》,而曲要在前面再加上个“宫调”,是“宫调 曲牌 标题”这种结构,如【般涉调】 【哨遍】 《高祖还乡》。当然,散曲的标注没有这么严格,如《天净沙·秋思》,就省略了“宫调”,只有“曲牌名”和“标题”,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朋友混淆词和曲的原因之一。
实际上我们如果知道“天净沙”曲牌名,又名“塞上秋”,属北曲越调,自然就不会把这首作品认为是词了。
其实称之为“散曲”,也不过是我们后人的称呼,在当时的文人,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新形势。他们对自己写的散曲,称之为“乐府”或者“新乐府”。
是不是相当耳熟?乐府自从秦朝设立以来,后世的根据音乐创作的文字都冠以“乐府”之名,这其中,“汉乐府”,毫无疑问是诗的一种形式,而中唐白居易、元稹的“新乐府”,就是在旧乐府音乐散佚,使用唐教坊音乐重写填字创作,这和元朝的散曲形成确实是异曲同工。
所以,元朝文人自认散曲为“新乐府”是有传承的一种正确认识。也从文人角度证明了诗、词、散曲本来同源,都是出自中国古体诗,只不过在格律化(脱离音乐)和非格律(律古)的路上分道扬镳。非格律化的古体诗则发展成为律古,一部分被宋朝的词牌音乐收编,成为宋词,一部分没有音乐,依然沿用乐府标题(李白的那些作品为代表),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词牌音乐消亡,但是格式固定下来。戏曲音乐的兴起,附着于元朝音乐的这一部分古体诗——我们就称之为“元散曲”。
正因为同源,才相似,才需要找出区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