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心的女孩们终于站上了舞台。
出生于二、三线城市，没有唱跳经验，没有资本支持，一群20岁左右的少女仍憧憬着成为偶像。“地下”，不仅是她们区别于主流的出道方式和生存形态，也是野生力量的代名词。
据博主“地下偶像相关揭示板”统计，疫情解封后的2023年，地下偶像开始生根发芽，目前全国约有186个偶像团体。其中，几个来自二、三线城市的地下偶像团体和我们聊了她们的期望与困窘。在这个裁员、躺平的下沉年代，还有一群人愿意相信梦想，并为之热血拼搏。
但这并不是一个线条流畅的追梦故事。就像上野千鹤子将女团描述为“由男人创造、为男人的产物”，偶像文化还可能隐含性凝视和难以界定的暧昧关系。
“闪耀吧，我内心最亮的星，抛去迷惘，忘却烦忧……”
舞台顶部两排黄色灯光向下投射，6个穿着彩色蓬蓬裙的女孩和1个男孩，以略显稚嫩的音色唱着歌，手指向斜上方，不断变换站位。无线话筒只有5个，他们唱完自己的部分，就要快速将话筒递给下一位队友。
这是今年1月13日，云南首个地下偶像团体KD-8ik的演出现场（下称KD）。目前团体内共6名成员，只有两位是全职偶像，其他人都有本职工作或学业。
自2023年5月成团至今，这是KD第一次在本地livehouse演出。确切地说，这只是一场漫展的一部分，一些参加漫展的coser，甚至不知当天有地下偶像演出。
13:30，离演出还有1小时，我在livehouse门口见到了Yunoka，她是KD的副团长，穿着玫粉色打歌服，头发用两个爱心形状的鲨鱼夹固定住。
她带我到休息室，这是一个纵向的长条形空间，两面墙将房间分隔为三部分：一部分是简陋的化妆区和更衣间，另外两部分是休息区——当天演出的三四个演出团体都在这里休整。沙发堆满衣服和杂物，空间有些局促。墙壁原先刷的白漆，后来密密麻麻地覆盖了不同乐队和歌手的名字，以及一些彩色涂鸦。
将近14:30，成员们排成一队，在直达舞台的通道候场。除了6位成员外，KD还邀请了一位在上海做偶像的朋友松月来助演。曲子和舞蹈都是临时学的，上场前，松月有些紧张，于是再次跟成员确认舞蹈动作，“是这样吗？”她边说，边比划动作，身旁的梓泪给她做了示范。
“接下来，让我们欢迎KD-8ik！”主持人话音一落，偶像们在欢呼和掌声中小跑上台，一边向观众挥手。她们卖力唱跳，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时不时还跑到舞台边缘，跟观众击掌。在错落分布的光束中，少女少年们闪闪发光。
台下站着四五十个观众，多为中青年男性，用力挥舞着粉色、蓝色、绿色、黄色的荧光棒，分别对应不同成员的应援色。前排两个初中女生兴奋地举起一块奶黄色的应援旗，上面写着“小熊公主“。演出高潮，观众还会合力捧起身边的人，有节奏地打响指、喊口号，这在圈内叫“起飞”。那天一小时的演出，大概“起飞”了三四次。
虽然KD表演的大多是日语歌，台下的我听不懂歌词，但依旧被现场的能量击中。她们的朋友笛木说，这是“电波对上的瞬间”。
比起看着遥不可及的主流偶像团体，地下偶像的闪耀会更击中台下普通人的心。决定组成偶像团体时，她们当中多数人都没有唱跳经验，甚至看不懂乐谱，却依旧坚持到踏上舞台这一刻。来自重庆地下偶像团体HelluTa的羽蝶说，“很多粉丝受生活压力所迫，没有勇气去打破现实的禁锢、追求梦想。而从地下偶像身上，他们会找到自己的力量。”
“KD-8ik”是日语キズダラケデバフ アイドル缩写，中文意思是：即使遍体鳞伤，也要奋力前行。这是团长Sara希望传达给粉丝的能量，“站在台上的，不仅是我，也是你们。既然我能突破自己、追求梦想，那你们也一定可以！”
对粉丝来说，普通，或许就是地下偶像最大的魅力。正因为背景、赛道的普通，才更凸显她们的勇气，让普通人觉得梦想或许并非遥不可及。
日剧《所以，我就推你了》讲述年近30岁的女性远藤爱“推”（推：偶像圈用语，有推荐、支持的含义）一位不擅长表演、笑容僵硬的地下偶像栗本花的故事。为什么选择推一个业务水平不佳的偶像？因为远藤爱在栗本花身上看到了自己，看到那个努力融入群体、却总格格不入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