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旦夕祸福马有转纲之灾的意思,旦夕祸福扒耳挠腮的意思

首页 > 教育 > 作者:YD1662024-06-25 01:50:39

人有旦夕祸福马有转纲之灾的意思,旦夕祸福扒耳挠腮的意思(1)

文人爱书,可谓“通病”,自古以来便如此。故而文人访书、淘书、借书、读书、编书一类的书话趣闻,多得不可胜数,好像不曾谈起过书的文人便算不得文人了。

我虽不文,却也沾染一二文人积习,想来说一点关于书的事,而且,还是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说起,因为,我虽然很小,但已经知道这世上有书的存在了。印象中,爷爷和父亲,俩个人都看书。父亲是工人,晚上没事,总是躺在被窝里看,闷声不响的。爷爷呢,是个小商贩,看书却有唱有念,要比父亲有趣多了。

我对书的兴趣,最初就是来自于爷爷。

爷爷在市场街上摆了个卖香烟、瓜子、糖果的小摊,维持生计,收入不多,但生活倒也过得去。爷爷虽为摊贩,身上却无一点俗气,反倒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十分和蔼可亲。每年春节,他都会提笔研墨,坐在炕桌前给邻居们写对联,一院子的人都很敬重他。摊床一遇刮风下雨就出不去了,爷爷便用那个又白又胖的瓷壶沏上茶,放在炕席上,然后两腿盘坐在炕头,戴上老花镜,苍声老气地念起书来。他之所以念出声来,是要给奶奶听。奶奶坐在炕梢,随着书里的内容,不时表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有时还要和爷爷议论、感叹几句。她是爷爷最忠实的听众。

爷爷总是坐在热炕头上。炕上那领席子用得久了,秫秸蔑儿便磨出了光亮。席花是斜行的人字纹儿,被炕洞里的热气薰烤着,微微透出一抹暗红,衬托得那把瓷壶越发光洁白亮了。这会儿,白瓷缸儿里升腾起一缕缕热气儿,袅袅飘散出阵阵馨香。一股暖意便在小屋里弥漫开来。

那一天,爷爷念的是个话本,上面有白话,也有唱词儿。他原本是念过几年私塾的,所以每念到有唱词的地方,就如同私塾里背书的一般,拖腔拖调地吟唱起来。念白夹杂着唱腔,一会念,一会唱,听起来别有滋味。

作为听众,奶奶裹着尖尖的小脚,一只盘在另一只的膝上,神情专注。有时听着听着,就掏出掖在衣襟里的手绢儿,抹一阵子眼泪。这时,里间屋时常还有一位听众,就是我的母亲。她坐在炕沿上,把一绺麻纰儿拴在上方的幔帐杆儿上,用一个“拨拉槌儿”拧纳鞋底子用的线绳。她耳朵一边听着,手却不停,听到伤心处,也流出泪来。看她俩都抹眼泪,我很奇怪,心想:这是本啥书哇,竟让人直哭?于是我凑过去,坐在爷爷的怀里,伸头也去看那书。书上的字都是竖排的,很小。纸色米黄,也很薄,书口对折成页,在书脊处切齐了,用细线儿装订起来。书的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是讲一个童养媳,在婆家如何受尽折磨,死后到阴曹地府去告状的故事。记得很清楚的是,其中讲到一个叫刘全的人,去给阎王爷献瓜,听起来妙趣横生。

噢!原来书里有这么有意思的故事,可叹处,能让奶奶和母亲泪流满面,可乐处,又能逗得人哏儿哏儿笑!

于是,我萌生了看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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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时我年纪太小了,还不认字,就到租书铺里去翻看“小人儿书”。童年的很多时光,都是在小书铺里度过的。市场街上的租书铺有两家,都在爷爷的摊床附近,一家姓郝,一家姓蓝。蓝掌柜大约四十多岁,举止沉稳,待人也很和气。郝家书铺的掌柜年纪比较大。让我印象深的,是他把小人儿书的书皮儿都撕下来,一个挨一个粘到一张张大牛皮纸上,用毛笔在每个书皮儿下面标上号码。牛皮纸有的贴到墙壁上,有的吊挂在半空上(两面都有书名号),谁要看哪本书,只要说出号码来,他很快就会在身后的书架上给你找出来。那时候,看一本小人儿书,厚的要两三分钱,薄的,只收一二分钱。我去书铺看书的钱,几乎都是爷爷给的。等上了小学,认了字,小人儿书里的故事就变得更加有趣了。当然,还有很多字不认识,只能猜,或者干脆就跳过去。但这并不影响我看书的乐趣。我深深地被那些书吸引着。再长大一些,院里一中校长马洪荣的儿子便和我结成了伴儿。他母亲瘫痪在床,钱就放在褥子底下。他每次或拿五分,或拿一角,拉上我,一起去书铺里看书。书铺准许两个孩子同看一本书(三人合看便不许),我俩在书铺里一待就是半天。

渐渐的,我对整天坐在书铺里那一排排板凳上租书看,有些不满足了,产生了对书的占有欲——我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小人儿书,这样就可以一遍遍翻看了。

我开始了买书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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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里,我把要买的书名说给爷爷,爷爷就从腰里掏出钱来给我。我沿着市场跑过整条街,去四明街街角上的书店买回书来。当把一本崭新的小人儿书拿在手上,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小人儿书的价格不高,最多也就一两角钱,少的,几分钱就可以买一本。但在馒头五分钱一个、水豆腐一分钱一块的年代,几分钱也是钱哪,所以,直到今天,我还在心里感激我的爷爷。我买回书来,爷爷把一条麻袋铺在摊床的背阴处,让我坐下看,有时,还给我两块糖果。看起书来,市场上那一片嘈杂声,立刻便退到了爪哇国里了。我沉浸在书里讲述的故事中,感到无比惬意。有时看着看着,就捧着书本睡着了。一阵凉爽的清风拂过,把我送进了一个美好的童话世界。

渐渐的,我的小人儿书多了起来,《望娘滩》、《枪挑小梁王》、《借东风》、《武松打虎》、《李陵碑》……从十几本到几十本,到一二百本。书一多,就想配成套。但那些成套的书,并不是整套一齐发售的,往往是初一到一本,下一本却不一定十五能来,等一套书出齐了,有时要很长时间。因为不知下一本书什么时候会来,就几乎天天跑到书店去看。这样,一本本的凑,终于买齐了《三国演义》、《水浒传》和《杨家将》。无形中,让我养成了常跑书店的习惯。那时我上小学,作业留得少,趴在炕上写完了,就开始翻看我的这些书。父亲见我鼓捣得挺起劲,一高兴,就把他一个木头小工具箱倒了出来,送给我装书。于是,我又有了自己专门放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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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有了书,便拿去和院子里的小朋友换着看,就能看到更多的书了。大约刚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院儿里一个小伙伴把他哥哥的书借给我看,是《西游记》上册。书里都是“真笔字”(繁体),很多我都不认识,但我仍然囫囵半片的看得入了迷。一天,我正趴在炕上看得起劲儿,母亲让我把地上扫成堆儿的土撮出去倒掉,我嘴上随口应承着,转眼便忘了这事。过了半晌,母亲进屋来一看,见撮子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灰土还在地上摆着,就责骂我。而我此时正沉浸在书里,她骂了些什么,并没有听清,倒是读到一处颇为有趣的地方,禁不住嘿儿嘿儿乐起来。母亲一见我乐,就来气了,抓过扫地笤帚嚷着要打我。我这才忙不迭地爬起来,抓过书跳窗逃跑了。

《西游记》是我读过的第一本“大书”。它为我开启了一个新的天地,让我知道了“大书”比“小人儿书”有意思得多。于是,我就把自己的“小人儿书”拿到市场里,一本本摆在地上,都卖掉了。然后,拿着卖书的钱,开始买“大书”看。好像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暑假,我买回来两本比砖头还厚的书,名字叫《中国民间故事》,上下两册。我窝在炕上,坐着看,躺着看,一连好几天都没出家门,看得兴味盎然。上了初中,我又陆续买了《李有才板话》、《新儿女英雄传》、《林海雪原》、《红旗谱》、《前驱》、《三家巷》、《小城春秋》、《创业史》、《静静的产院》等等,拥有了一摞属于自己的“大书”。以前,读一本“小人儿书”,只需一会儿的工夫,现在读完一本“大书”,就得花好几天的时间。白天上学,时间有限,好多书都得在晚上读,但九点一过,母亲就拉灭了电灯,不让再看了。我睡在炕梢,够不到拉绳,睁着两眼望房巴,总觉得浪费了时间。怎么才能控制开关呢?我想了个办法:在炕头房柁上挨着电灯开关的地方拧了一个羊眼锣钉,穿上一根细线绳,和电灯开关拉绳系在一起,再把细线绳引到炕梢的房柁上,也拧一个羊眼螺钉,穿过那根细线绳,让它垂下来。这样,当别人睡熟以后,我就可以悄悄拉开电灯,继续看我的书了。后来,我自己住到了里外屋过道旁边的一铺小炕上,还有了一张书桌。于是,就用奶奶纺车上的木线轱辘作灯柱,粘上个六角形的木底座,刷上油漆,拧上灯座灯泡,扣上塑料灯伞(商店有卖),就成了一盏很漂亮的小台灯。我每天读书都到深夜,甚至下半夜。爷爷有时睡醒了一觉,见我书桌上依然亮着灯,就咕囔说:“快睡吧。熬夜㸆心血呀!”我嘴上答应着,却仍坐在那里。下半夜困了,就用凉水洗把脸。

人有旦夕祸福马有转纲之灾的意思,旦夕祸福扒耳挠腮的意思(5)

越看越爱看,书也攒得越来越多了。读初中时,有幸遇上一位爱好文学的班主任老师,让我作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更激发了我读书买书的热情。为了开阔自己的眼界,我除了读文学作品,还读了吴晗的《中国历史常识》、艾思奇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华罗庚的《运筹学》一类的书,外国人写的《拿破仑传》、《卡特传》甚至《联共(布)党史》这类书,也读得很认真。我几乎把自己一切能够得到的钱,包括零用钱、压岁钱,甚至吃早餐的钱,都用来买书。不够,就冲爷爷要。爷爷真好,只要我说买书,他总会分文不少地给我,因为他知道,我拿了钱,从不去买零嘴儿吃,更不会去买玩具。

俗话说:“马有转纲之灾,人有旦夕祸福。”书,何尝不也这样呢?文革初起,开展大批判运动,批《海瑞罢官》、批《三家村札记》,风声越来越紧。而在我的书箱里,就有当时“两报一刊”猛烈批判的“大毒草”:一套是邓拓的五册单行本《燕山夜话》,一套吴晗的八册《中国历史常识》,另外,还有父亲给我的几套解放前出的老版书,如《封神榜》、《施公案》、《济公传》等等。这些书,无疑都属于当时“破四旧”的对象,属于违禁之列。我舍不得自己手里的这些书被毁掉,倒不是有意“背叛革命”,而是觉得:这些书即便是作为资料,也不应损毁。我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但在那个疯狂的年代,别人怎么能接受呢?这些书存放在家里实在太危险了。于是我就把这些“问题书”装进了父亲的一个深紫色的大旅行箱里,拎到了邻居家,塞进他家一张大木床的床底下,这才使这些书得以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到了文革后期,在知青下乡前的那段时间,同学们都无事可做,有的装矿石收音机听“敌台”,有的四处寻找各种书看。那是一个图书地下大流转的特殊时期。一本书你看完了传给我,我看完了再传给他,不知中间经过了多少人,有一天,它居然又传回到了自己的手上。高年级一个校友知道我家有书,竟然背了一个大书包来借,装了满满一书包拿走了。书借了出去,却再也没有还回来。我的许多长篇小说,都在那个时候借出去,传没影儿的。

人有旦夕祸福马有转纲之灾的意思,旦夕祸福扒耳挠腮的意思(6)

参加工作之后,口挪肚攒,边看边买,我的书又渐渐多了起来。到了第二次搬家的时候,已经有满满两柜子书了。后来,等到有了三柜、四柜书的时候,再搬家,家人便开始觉得这些书实在太累赘了:搬着沉不说,摆放起来,分门别类的,太费事,而且,书柜总要占去房间的一块地方。但这会儿我已经“做下了病”,买书成了一种难以克制的嗜好,别人用来吃吃喝喝的钱,我全部用来买书。特别是出差的机会多了以后,无论走到哪里,不去商店,也不去娱乐场所,除了游览当地的历史遗迹、名山秀水,书店是我必到的地方。记得有一次我跟领导出差到北京,一天下午无事,他们一行人便去逛商店,我则趁机跑到西单图书大厦和琉璃厂转了一圈,买回来一摞书。等到他们回来,问我都买了什么好东西,结果聚到我房里一看,只有摊了半床的书,便都笑了起来。那位领导说:“嗬!买了这么多书哇?真是个书虫子!”

现在,我八九个书柜已经满满的,装不下,一部分书只得堆放到别处了。

作者简介:李汉君,自幼喜书,但读得多,写得少。及长,不过数年知青,数年医生,数年编辑,随波而逐流,漂忽兮不定。转任文吏,缝裁嫁衣,方坐得几年小吉普,转眼又成田舍翁。于是复又埋首书堆,重操楮墨;煮字炼词心缱绻,纸上谈兵意沛然,无他,性本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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