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兴哥重会珍珠衫解读,蒋兴哥重会珍珠衫文本解读

首页 > 教育 > 作者:YD1662024-07-03 22:05:18

明朝时期,湖广襄阳府枣阳县有位公子,姓蒋,名德,字兴哥,九岁上,母亲罗氏便早早亡故了。父亲割舍不下他,又担心在家久了影响广东买卖,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可托付之人,只得将他带在身边。兴哥年纪虽小,却聪明稳伶俐堪比大人。蒋父爱子心切,不敢卖弄,对外不说是自己嫡亲儿子,只说是亡妻罗氏的侄儿。罗家也是走广东经商的,蒋家只走了一代,罗家却走了三代。故而,商户牙行与罗家交情更深,况且蒋父还是老丈人罗公带出来的。只不过罗家因遭了官司,家道中落,好几年不往那边去了。即便如此,那些商户仍念念不忘。如今见蒋父带个孩子过来,得知是罗家小官人,又生得十分清秀,应对聪明,想着他祖父三辈子交情,如今是第四辈了,人人欢喜,个个关照。

兴哥跟随父亲往来经商,人学的更加伶俐,生意场上的事,样样精通。不觉时光飞逝,兴哥十七岁这年,蒋父年老重病,药石无医,不久就去世了。兴哥痛哭一场,免不了打起精神料理后事。到了出殡日,远近亲疏都来吊孝,内里有个王公,是兴哥未过门媳妇的父亲,算是岳丈,也来吊唁。有那心地不善的,故意撺掇他求娶王氏过门。兴哥毕竟年少,竟不顾父亲刚刚下葬,托媒人去了。王公是个正直君子,托媒人回话,一来未备足嫁妆,二来孝期未满周年,与礼不通,不如等周年后再议。这才顾全了两家颜面。

一年后,兴哥祭过父亲灵位,除去孝衣。择了良辰吉日,迎娶王氏过门。洞房花烛夜,夫妻相见,一个风流倜傥,一个美丽娇艳,郎才女貌,两下欢喜,比别的夫妻更加恩爱。三朝期满,兴哥换下喜服,依旧穿了浅色衣服,也不出门会客,专心在家陪伴王氏。寒来暑往,不觉三年孝满,兴哥想起父子在广东的生意,已耽搁三年,还有许多账目没有收回,便与王氏商量,准备赶赴广东。王氏听了,嘴里说着“该去!”眼里扑簌簌掉下泪来,兴哥见状,心中怜惜,只好将行程延后。

蒋兴哥重会珍珠衫解读,蒋兴哥重会珍珠衫文本解读(1)

时光荏苒,不觉又过了二年。兴哥深知“坐吃山空”,私下悄悄准备行囊,定好启程日子,这才告知王氏。王氏情知留不住。只好含泪收拾行囊。夫妻二人哭哭啼啼说了一夜话,第二天五更,兴哥早早起来,将祖上传下的珍珠细软,一概交给王氏收管。自己只带了本钱、帐本并随身衣服。又再三嘱咐王氏说:“娘子耐心度日,地方轻薄子弟不少,你又生得美貌,切莫在门前窥瞰,招风揽火。”王氏回道:“官人放心,早去早回。”二人洒泪分别。

不日,兴哥到达广东,各行旧识都来相会,兴哥送了些人情礼物。对方轮流为他设宴接风,一连半月不得空闲。兴哥在家时,原有点掏虚身体,到广东后,饮食上又不节制,竟然害起疟疾,足足调理了半年才勉强恢复。想起与王氏的一年之约,眼下正事一件未办,肯定是回不去了,索性把念头撇开,专心打理生意。

再说王氏,丈夫走后,果然好几个月不出房门。光阴似箭,不觉年关将尽,家家户户放爆竹,点旺火,阖家团圆。王氏触景伤情,更加思念丈夫,除夕过得好不凄凉。大年初一这天,两个贴身丫鬟见主母闷闷不乐,竭力劝说她去前楼看看街景。原来蒋家住宅前后通连,前楼临街,后面才是夫妻的卧房。王氏被丫头们撺掇不过,只好走到前楼,推开窗户,放下帘子向外观望,但见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又过几日,王氏实在思念丈夫,叫丫鬟去街上请个瞎眼算卦先生回来。丫鬟替王氏传话,卜家主归期,那瞎子起卦占卜,言道:“家主已身在半途,正月尽二月初必回。”王氏信了瞎子的话,欢天喜地,从此日日倚窗眺望。

也是合当有事,这天,有一徽州客商从楼下经过。这位客商,姓陈名商,小名大朗,年方二十四岁,生的一表人才,来襄阳贩米,原是住在城外的,这天进城要去大市街汪朝奉当铺问个家书,那当铺正对着蒋家门楼。又恰巧陈大郎年纪身量与兴哥相仿,穿的衣服也是兴哥日常爱穿的服饰,王氏远远瞧见,以为是自家丈夫,索性一把掀开竹帘,痴痴相看。陈大郎抬头,见楼上一个美妇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以为美妇喜欢他,色念顿生,顺势对美妇抛了个眼色。王氏这才惊觉不是丈夫,羞得满脸通红,急忙关上窗户,跑到后院去了。

谁知陈大郎一片精魂早被妇人勾走。回到住所,肚里暗想:“妻子虽有些姿色,却不及妇人一半,如何想个法子弄到手,也不枉为人一世。”叹了几口气,忽然想起大市街东巷有个卖珠子的薛婆,曾与他做过交易。这婆子能言快语,串街走巷。没有不认识的,是个积年的马泊六。不如与她商量后再作计较。一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天亮后,急急跑进城,敲开薛婆的门。薛婆问他:“大官人,有何吩咐?”陈大郎看四下无人,从衣袖里摸出银子,摊在桌上说:“这一百两白银,干娘收了我才敢说。”婆子不明不白哪里肯收?”大朗慌忙又取出黄灿灿的两锭金子,也放在桌上说:“这十两金子一并笑纳。若干娘再不收,便是故意推脱了。今日我来找你,只为有桩大买卖,非干娘做不成。倘若做不成,这金银也情愿归干娘享用。

自古哪有牙婆不贪财,那薛婆当即满脸堆笑,收下金银回房藏好。又转出来问:“大官人,你且说有什么大买卖要老身帮忙?”大郎说:“汪朝奉当铺对门高楼是何人住宅?”婆子想了想说:“这是本地蒋兴哥家里,他外出一年多了,只有女眷在家。”大郎说:“我着急找个救命的宝贝,别处都没有,只他家女眷有。”说着,拉过一把椅子,靠婆子坐了,如此这般诉说一番。婆子听完,连忙摇头说:“此事太难!蒋兴哥娶亲不过四年,夫妻二人如鱼似水,寸步不离。为生计无奈出门,这小娘子足不下楼,十分贞节。再者兴哥脾气古怪,不是好惹的。老身从没去过他家,连小娘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敢应承这事?说着,就要退还银子。陈大郎慌忙双膝跪地,扯着薛婆衣袖说:“我陈商这条命都在干娘身上。干娘想个妙计让我得手,事成之后,再送上二百两。若是推辞,便是要我的命了。”婆子没法,只好应承,拉起他来说:“此事须从长计议,若是限时限日,老身难以从命。明天早饭后,你我在汪朝奉当铺相见。大官人要多带银两,装作与老身做买卖,老身自有安排。若老身这两只脚能跨进蒋家大门,便是你的造化。到时,你赶紧回家,千万不要在他家门外盘旋,以免误了大事。”陈大郎道声:“谨依尊命。”欢欢喜喜走了。

第二天,陈大郎穿戴整齐,取了三四百两银子,叫小厮背着,来到大市街汪朝奉家当铺,要个木凳在门前坐了。不多时,薛婆抱着一个匣子来了。陈大郎叫住,问她匣子里装着什么?薛婆说:“珠宝首饰,大官人要买吗?大郎说:“我正要买。”两个走进当铺,与管事道声“打扰”便打开匣子。只见里面光彩夺目,放着十几包珠子和簇花点翠首饰。陈大郎挑了几件说:“这些我都要了。”婆子使个眼色,说到:“只怕大官人不肯出大价钱。”陈大郎会意,打开行囊,把白花花的银子堆在桌上,高声说:“我有的是银子,难道买不起你的货。”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讨价还价,一个一分不添,一个一文不少。陈大郎又拿着东西,故意走到屋檐下,一件件仔细查看,这个真,那个假,高声评论。惹得整条街的人都来观看,还有人不住喝彩。王氏听见对门喧哗,忍不住移步前楼,推开窗户一看,那些珠宝首饰栩栩生辉,十分可爱。又看婆子和客人争来争去。便吩咐丫鬟,叫那婆子带着东西进来相看。丫鬟领命,走到街上,扯了扯薛婆衣袖说:“我家娘子请你。”婆子故意问道:“谁家?”丫鬟说:“对门蒋家。”婆子把珍珠首饰劈手夺过来包好,对陈大郎说:“老身没功夫跟你纠缠!”抱着匣子,头也不回地往对门去了。陈大郎心中暗喜,收好银两,回家等候消息。

丫鬟将薛婆引上楼,与王氏相见。婆子见了王氏,暗道一声:“真乃天人也!怪不得陈大郎着迷,我是男子,也要犯浑。”当下二人相互见礼,寒暄过后,王氏问婆子:“刚才这些东西为何不卖?”婆子打开匣子,取出几件首饰叫她看。又说:“这些都是头等货,光工钱也不少,可笑那客人空一表人才,却不识货。”王氏问了客人给的价钱,说到:“果然亏你些”。婆子夸赞说:“还是大户人家宝眷见多识广,比那男子汉眼力强十倍。老身有件要紧事要去西街,遇到这个客人,浪费了许多时间,真是:买卖不成,担误工程。这匣子就放在这里,麻烦娘子收着。老身去去就来。”说完起身便走。王氏叫丫鬟送到楼下,出门往西去了。

这一去,一连五天不见踪影,到第六天午后,突然下起大雨。王氏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叫丫鬟出去查看。丫鬟开了门,看见薛婆衣服湿了半边,打着一把破伞走进来。上楼见了王氏,道个万福说:“大娘子,老身失信了。小女得上天庇护,添了个外甥。老身去看望,被留下住了几天,今天回来,走半路又下起雨,找熟人借把伞,还是破的,好不晦气!”王氏问:“你老人家几个儿女?”婆子说:“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却有四个。这是我第四个女儿,嫁给徽州朱朝奉做偏房,就在北门外开个盐铺。”王氏说:“你老人家女儿多,不当回事。本乡本土一夫一妻多好,怎么舍得给外乡人做小?”婆子说:“大娘子你不知道,外乡人更有情怀。虽是偏房,他家大娘子在老家,小女在店里,呼奴使婢,一般的待遇。老身每次去,也不怠慢。如今又生了儿子,更好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功夫。丫鬟已摆好酒饭。连荤带素十六个碗。婆子谢过款待,二人入席对坐而饮。王氏酒量可以,婆子更是酒壶酒瓮。两个吃了几杯,越发意气相投,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直喝到傍晚雨停。婆子起身要回,王氏换了大杯,又劝了几盅,又陪着吃过晚饭。这才说:“你老人家稍坐一会,我先取一半钱给你。”婆子说:“天黑路滑,不在这一时,明天来拿吧。”起身下楼,拿着破伞走了。

再说陈大郎在住所干等了几天,毫无音讯,这天下雨,以为婆子在家,淌着雨水进城寻问,扑了个空。自己去酒肆吃喝一场,又折回薛婆家打探,还是没回来。看看天黑,正要回去。却见婆子满面春风,从巷子里走来。陈大郎赶忙上前打问情况。婆子摆摆手说:“早着呢!如今刚下种,还没有发芽,再过五六年,开花结果,才能到你嘴里。你不要在此探头探脑,老娘不是管闲事的。”陈大郎见她醉言醉语,只好回去。第二天,婆子买了些新鲜果子、鸡鱼肉之类,找厨子收拾好,装进盒子,叫隔壁小二挑着来到蒋家。王氏刚好叫丫鬟出去探望,看到婆子来了,报给主母。王氏把婆子当贵客一般,迎到楼上。婆子说:“今天老身有杯水酒,拿来与大娘子解闷儿。”王氏吩咐丫鬟将酒饭搬到楼上,点起火炉暖酒,二人分主客坐了。这是第三次相聚,更加熟络。酒至半酣,婆子说:“官人外出多时还不回来,怎么舍得撇下大娘子,依我说,有这等如花似玉的娘子,外面有金山银山也不稀罕。”王氏说:“可不是,说好一年便回,不知怎么耽搁这么久。”婆子又说:“大凡走江湖的,把客当家,把家当客。比如我第四个女婿,自从有了小女,朝欢暮乐,哪里想家?三四年才回去一次,住不到一个月又回来了。家中大娘子替他独守空房,哪知道他外面的事?”王氏说:“我家官人不是这种人。”婆子说:“老身只当句闲话讲,怎敢以天比地?”当下,两人猜谜掷色,吃得酩酊大醉。

第三天,婆子过来取了一半的首饰钱,自此,以另一半欠的钱为由,不时走动,询问兴哥消息,因她俐齿伶牙,常与丫鬟插科打诨,因此,上上下下都喜欢她。王氏更是一天不见她来,就要叫人去请。所以走动的更勤了。有道是:世间四种人惹不得,哪四种?游方僧道、乞丐、闲汉、牙婆。前三种还好,只有牙婆,穿门入户,女眷们怕冷清时,十个九个到要靠她内外通连。这薛婆本不是个善类,一生嫁过四个男人,最会做样子哄骗人,做了牙婆后,更是穿房入户,干些勾连内外的肮脏营生。可怜王氏年幼无知,怎么知道其中利害,反将她引为至交,时刻离不开她。正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期间,陈大郎问了几次消息,薛婆只说尚早。转眼到了五月中旬,天气转热。婆子在王氏面前偶然说起家中狭窄,又是坐北朝西,一到夏天酷热难当,比不得楼上清凉。王氏便叫她暂时搬过来同住。婆子说:“大娘子不嫌麻烦,老身今晚就取铺盖过来,与大娘作伴如何?”王氏说:“铺陈这里都有,你只跟家里说一声,在此过了夏天再回去可好?”婆子果然跟家里说了,只带个梳妆盒过来。王氏将她安排在卧榻旁边的藤榻上。两人离得近些,夜里睡不着时好说话。两个丫环原先在屋里打铺陪伴,有了婆子,也打发到隔壁去睡了。自此,婆子白天出去走街串巷做买卖,晚上就回蒋家歇息。夜里絮絮叨叨,你问我答,凡街坊那些污秽肮脏之事,无所不谈。有时,甚至借着酒醉,装疯卖傻,说一些自己年轻时偷汉子的事,去引动王氏春心。羞得王氏娇滴滴一张嫩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光阴飞逝,不觉已是七月初七,正是王氏生日,一大早,婆子备了两个礼盒,拿过来庆生。王氏留她吃面,婆子说:“老身今天有些闲事,晚上再来陪娘子。”说完告辞出门。刚下台阶,迎面遇上陈大郎。路上不好说话,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个僻静所在。陈大郎攒着眉埋怨到:“干娘,你好慢的性子!春去夏来,如今立秋了。你今天也说早,明天也说早,却不知我度日如年。再拖些日子,她丈夫回来,这事就泡汤了,岂不活活害死我!到了阴司免不了向你索命。”婆子说:“你莫猴急,老身正要请你来。成不成,只在今晚,但须依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陈大郎大喜,道声:“好计!事成之后,必当厚报。”

这晚,因午后下了场小雨,天空没有星月,婆子叫陈大郎预先躲在附近,自己上去敲门。丫鬟开了门,婆子故意叫嚷丢了条临清汗巾,哄着丫鬟提着灯朝街上照。趁着空当,陈大郎一溜烟闪进门里藏好。婆子又叫声:“找到了!不要找了。”拉着丫鬟一起上楼。王氏问她丢了什么?婆子从袖子里扯出一条汗巾,笑着说:“这是一个北京客人送我的,礼轻情谊重。”王氏取笑到:“莫非是你老相好送的信物。”婆子也笑着说:“差不多。”当下,两人一边耍笑,一边饮酒。婆子又提议将酒饭赏些给厨房下人,大家一起热闹才像个节日。王氏果然照做,那些人吃了酒,各自去睡了。婆子又去劝两个丫鬟说:“这是牛郎织女的喜酒,多吃几杯,日后好嫁个恩爱老公,寸步不离。”两个丫环被纠缠不过,勉强吃了,东倒西歪,不胜酒力。王氏叫她们关好楼门,自去睡觉,只留下她和婆子二人继续吃酒。

婆子嘴里止不住地混说六道,都是些房中秘事并坊间下流勾当,上不了台面的混账话。却引得王氏春心荡漾。婆子见她欲心已动,继续挑逗说:“老身今年五十二了,夜里经常发痴,打熬不过,亏得你少年老成。”王氏说:“你老人家打熬不过。难不成去偷汉子?”婆子说:“败花枯柳谁肯要我!不瞒大娘子,我自有方法救急。”王氏问:“什么法儿?”婆子说:“等睡下后我慢慢讲给你听。”话音刚落,一只飞蛾围着灯打转,婆子故意一巴掌扑灭了灯火,叫声:“阿呀!老身去点个灯来。”过去打开楼门。陈大郎早在门外等候多时。婆子又说:“忘记带火柴了。”引着大朗到自己榻上趴着。自己又下楼走了一遭,上来却说:“夜深了,厨房火种都熄了,怎么办?”王氏说:“我点灯睡惯了,黑黢黢的好不吓人!”婆子说:“老身陪你一床睡可好?”王氏正要问她救急的方法,便同意了。婆子从榻上拖起陈大郎,黑暗里赤条条摸到王氏床上。双手抱定,腾身而上,成其好事。王氏一来多喝了几杯,醉眼朦胧,身子瘫软。二来听婆子说了许多混话,被挑逗的春心飘荡,半推半就,任凭他轻薄。

云收雨散,王氏这才问:“你是谁?”陈大郎把楼下相逢,如何爱慕,如何求薛婆用计成全细细说了。婆子也走出来说:“不是老身大胆,一来可怜娘子青春独居,二来要救陈商性命。你两个也是宿世姻缘,可不干老身的事。”王氏说:“事已至此,万一我丈夫知道了怎么办?”婆子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须买通睛云、暖雪两个丫头,不许她多嘴,还有何人泄露?有老身在,保管你俩夜夜欢愉,一点事没有,只要日后不忘老身的好就行了。”王氏此时也顾不了许多,跟陈大郎又狂浪起来,直到天色微亮,兀自难舍难分。婆子催促陈大郎起身,悄悄送出门外。自此夜夜相会,或是跟婆子一起来,或是自己来。两个丫鬟被婆子一番威逼利诱,又叫王氏赏了几件新衣服,陈大郎来时再赏些散碎银子,乐的欢喜自在。明来暗去,进进出出,都是两个丫鬟接送。王氏跟陈大郎你贪我爱,如胶似漆,不是夫妻胜似夫妻。陈大郎又不时买些衣服首饰送她,又替她还了欠薛婆的另一半首饰钱,又给了婆子一百两答谢。不过半年,花了上千两银子。

自古:“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不觉又是一年三月天。陈大郎想着生意耽误许久,思量要回趟家乡,夜里跟王氏说了。王氏情愿收拾金银细软跟他私奔,好做个长久夫妻。陈大郎说:“使不得,我们的事薛婆都知道,就是我住所的主人家吕公,见我每夜进城,难道不起疑?况且船上人多,能瞒住谁?两个丫鬟又带不走。你丈夫回来问明情由,岂肯善罢甘休!娘子暂且忍耐,明年此时,我找个僻静之处,悄悄给你报信,那时我们再一起走,神不知鬼不觉,岂不安稳?”王氏说:“万一明年你不来呢?”陈大郎当即发起誓来,王氏这才放心。

又过了几天,陈大郎雇好船只,装好粮食,来跟王氏道别。当晚,两人说一回,哭一回,狂一回,整整一夜不曾合眼。天亮后,王氏起身开了箱子,取出一件“珍珠衫”,递给陈大郎说:“这衣衫是蒋家祖传之宝,暑天穿了清凉透骨。奴家交给你做个留念,穿着它就如同贴着奴家身体一般。”说完,亲手给陈大郎穿上。又叫丫环开了门,亲自送到楼下,依依惜别。

陈大郎得了珍珠衫,每天贴身穿着,黑夜脱下来放在被窝里,寸步不离。一路顺风来到苏州府地界,将船上的货脱手。这天,去赴一个同乡的酒宴。席间遇到个襄阳客商,生的风流标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蒋兴哥。原来兴哥在广东贩了些珍珠、沉香之类,跟人结伴起身。同伴商量着要去苏州发卖。兴哥听闻“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便跟着同去。于去年十月就到了苏州,思量走完这趟买卖就回家。

兴哥因为是隐姓经商,所以外人都称他为罗小官人,所以陈大郎并不起疑。两人萍水相逢,年纪相仿,谈吐之间互相敬仰,在席宴上问了对方住所,往来拜访,引为知己。兴哥发卖完货物,算还欠账,准备动身回家。临行前,来到陈大郎住所辞行。大郎置酒款待,两人促膝谈心,十分融洽。此时正直五月末,天气炎热。两人解衣饮酒,陈大郎露出里面的珍珠衫。兴哥看见了,心中大惊,却也不好说是他的,只连声夸赞。陈商当他是个知己,也不避讳。开口问到:“贵县大市街有个蒋兴哥,罗兄认识吗?”兴哥说:“在下外出多时,听说有这么个人,却并不认识,陈兄为何问他?”陈大郎说:“不瞒兄长,小弟与他有些瓜葛。”说着,便将如何初遇王氏,如何托薛婆从中牵线等事情说了一遍。又指着身上的珍珠衫说:“此衫就是她赠给我的。兄长回乡,正好替小弟捎个书信。”兴哥嘴里答应,肚里暗想:“有这等事,现有珍珠衫为证,看来不假了。”当下,心如刀绞,无心饮酒,推说腹痛,急忙起身回去了。

回到住所,左思右想,恨不得学个遁地术即刻到家。连夜收拾行李,天亮上船就走。只见岸上一人气喘吁吁赶来,正是陈大郎。将一封书信并一包东西交给兴哥,嘱咐他一定送到。气得兴哥面如土色,说不得,话不得,死不得,活不得。等陈大郎走后,兴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此信烦寄大市街东巷薛妈妈家。”兴哥一把扯开,里面是一条桃红汗巾并一根羊脂玉凤头簪。信上写着:“小物两件,烦请干娘转寄心爱娘子王三巧儿亲收,聊表思念。来春准时相会。珍重,珍重。”兴哥大怒,把信撕的粉碎,拿起发簪在船板上一掼,断成两截。转念一想:“我好糊涂!何不拿此做个凭证。”捡起发簪,和汗巾一起包好,开船回家。

不日,到达家乡,远远看见自家门楼,不觉落下泪来。“想当初夫妻何等恩爱,只为贪些蝇头小利,撇下她独守空房,以致弄出这场丑事,如今后悔不及!”心中又悲又苦,忍着气进了家门。王氏自觉心虚,不敢太过殷勤。兴哥搬完行李,推说要去看岳父岳母,到船上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回家,对王氏说:“你爹娘同时患病,病势危急,我守了一夜。他们心中牵挂你,要见一面,我已经雇好轿子,你快快回去,我随后就到。”王氏一听爹娘病重,如何不急,慌忙将掌家钥匙交给丈夫,自己叫个仆妇跟着,上轿回家。兴哥叫住仆妇,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书信,吩咐她交给岳丈王公,信送到后,即刻随轿返回。

再说王氏回家后,看见爹娘无恙,吃了一惊。王公夫妇见女儿不接自回,也很惊奇。从仆妇手中接过书信一看,原来是封休书,上面写着:“立休书人蒋德,系襄阳府枣阳县人。自幼凭媒聘王氏为妻。岂料过门后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罪。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还本宗,任凭改嫁,并无异议,休书真实。成化二年某月某日手掌为记。”里面还包着一条桃红汗巾、一枝折断的发簪。王公大惊,忙问女儿缘故。王氏听说丈夫把她休了,一言不发,啼哭起来。王公怒气冲冲来到女婿家,责问到:“贤婿,我女儿清清白白嫁到你家,如今有何过失,你要把她休了?说个明白。”蒋兴哥说:“小婿不好出口,只问令爱便知。”王公说:“她只顾哭,不肯开口,小女自幼聪慧,料想也不是犯了淫盗。若是小小过失,望你看老汉薄面原谅她吧。你俩七八岁定的亲事,完婚后十分和顺。你刚外出回来,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你竟如此狠心,也不怕被人笑话,说你无情无义。”蒋兴哥说:“丈人在上,小婿也不敢多说。家里有祖上留下的一件珍珠衫,一直是令爱收藏。只问她此衫还在不在?若在,半字不提,若不在,就不要责怪我了。”王公赶忙转身回家,问女儿珍珠衫送什么人了?王氏被父亲说中要害,羞得满面通红,哑口无言,号啕大哭起来。气的王公无可奈何,只好叫夫人留下盘问内情。王氏哪里肯说,只是不住的啼哭。夫人看女儿哭的两眼红肿,生怕哭坏了,安慰几句,去厨房暖酒,好给女儿解忧。

王氏独自坐在房里,想着珍珠衫泄露的缘由,十分难堪,又看到汗巾和发簪,沉思半晌,说声:“我明白了,这断簪是分开之意,这汗巾是叫我悬梁自尽,他顾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说,是要保全我的颜面。是我做的不对,辜负了他。与其忍辱偷生,不如死了干净。”说完,又哭了一场,将汗巾系到梁上,踩着凳子就要上吊。恰好夫人暖了酒走进房门,看见女儿要自缢,扑上去连拉带拽,娘俩跌倒地上,酒壶也打翻了。夫人扶起女儿,说到:“你好没见识,花一样的年纪,做这种没下场的事,别说你丈夫还有回心转意的时候,就是没有,凭你的容貌,还怕没人要吗?你放宽心过日子,爹娘为你再选一门良缘,不要再愁闷了。”王公回家后,知道女儿寻死,也劝了一回,又叫夫人用心提防,过了些日子,王氏也就放下了。

再说蒋兴哥用两条绳子捆了晴云、暖雪,拷问情由。起初两个丫鬟还抵赖,被打了一顿,从头至尾细细招了。兴哥领着一伙人赶到薛婆家,将她家打个稀烂,房子都拆了。薛婆情知有过,躲在一边不敢吱声,也没人为她出头说话。兴哥出了这口气,回去叫牙婆把两个丫鬟卖了。又把楼上王氏陪嫁过来的十六个箱子上了封条,免得睹物思人。此时,南京有个叫吴杰的进士,官拜广东潮阳县知县。乘船上任,路过襄阳,听说枣阳县王公之女姿色出众,闻名全县。情愿出银五十两,娶了做偏房。王公去跟女婿商量,兴哥并不阻拦。出嫁之夜,反雇人将楼上十六个箱子,原封不动连同钥匙送到吴知县船上。外人知道了,有笑他痴呆的,有骂他没志气的,也有夸他忠厚的,兴哥全不在意。

再说陈大郎在苏州脱完货,回到老家新安后,一心想着王氏,早晚看着珍珠衫长吁短叹。老婆平氏心知此衫来的蹊跷,等丈夫睡熟了,偷偷拿出来藏到天花板上。陈大郎早上醒来要穿时,却没了,问平氏要,平氏哪里肯承认。急的大郎发狂,满屋翻箱倒柜找个遍,也找不到,便破口大骂,平氏哭哭啼啼与他争执。吵了两三天,陈大郎不耐烦。索性收拾银两,带着两个小厮,向襄阳而去。临近枣阳县时,突然遇到一伙强盗,将银钱打劫一空,两个小厮也被*了。亏得陈商眼快,看势头不对,预先藏起来,这才躲过一劫。思量家是回不去了,不如还到以前的寓所住下,等见了王氏,问她借些银子再做打算。叹了口气,一路步行来到城外吕公店里,对吕公说,“要找卖珠子的薛婆到一个熟人那里借些本钱营运。”吕公说:“大郎还不知道吧,那薛婆勾引蒋兴哥老婆做了丑事,去年兴哥回来,问老婆要什么珍珠衫。因他老婆拿了赠给情人,当时就被兴哥休回娘家去了。如今又转嫁给南京吴进士做偏房。那薛婆家也被蒋兴哥打了个片瓦不留,搬到外地去了。

陈大郎听了这话,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惊得失魂落魄,当晚就害起病来。又是忧郁,又是相思,又是心慌,又是惊恐,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也不见好。无奈打起精神写了一封家书,央求吕公托人捎回家,取些盘缠,再叫个亲人过来看顾。吕公接了陈大郎家书,恰好有个相熟的承差奉上司之命,要往徽州一路送公文。水陆两路用驿马传递,速度极快的。当下,替他出了五钱银子,把信交给承差寄过去。果然“官差急如火”,不上几天,信就送到了陈商家里。

平氏拆开家书,果然是丈夫笔迹,信上写着:“陈商再拜,贤妻平氏见字:别后襄阳遇盗,劫银*仆。我受惊患病,卧病旧寓所吕家,两月不愈。见信后派一得力亲属,多带盘缠,速来看视。伏枕草书。”平氏看了,半信半疑,心想:“上次回家,无故亏了千两银子。如今又说遇到强盗,讨要盘缠,怕是假的。”又一想:“他叫找个亲人,速去看视,定是病的厉害。如今叫谁去好呢?”左思右想放心不下。与父亲平老朝奉商议,收拾细软家私,带着仆人陈旺夫妻,又叫上父亲做伴,雇了只船,亲自前往襄阳看望丈夫。走到京口时,平老痰疾发作,雇人送了回去。自己带着仆人一路来到枣阳县吕公家。

原来十天前,陈大郎已经病故了。吕公贴钱将他装殓。平氏一听丈夫死了,哭得晕厥过去,半天才醒。慌忙换了孝服,又再三要求开棺一见,另外买副好棺材入殓,吕公执意不肯。平氏无奈,只好买些木板请人钉在棺外,又请僧人做法事超度亡魂。吕公事先问她要了二十两银子,由她操办,并不多言。一个月后,平氏打算扶柩回乡。吕公见平氏年轻且有姿色,又有家私。思量自己二儿子还没成亲,不如留住她,说给儿子为妻,岂不两全其美。于是私下请陈旺吃酒,叫他老婆从中说合。陈旺老婆不识高低,跟主母说了。平氏大怒,把她骂的狗血淋头,连打几个耳光子,连吕公也数落一顿。吕公讨了场没趣,敢怒不敢言,便撺掇陈旺夫妻背主逃走。陈旺思量留下也好不了,与老婆里应外合,将平氏随身带的金银首饰偷个精光,连夜跑了。吕公明知原委,反埋怨平氏不该带歹人过来,幸亏是偷了自家主母,要是偷了别人,岂不连累自己。又嫌灵柩放在院里影响生意,又说年轻寡妇住着不方便,连连催她动身。平氏无奈,只好另租房屋,又雇人把灵柩搬过去。

新屋隔壁有个张七嫂,听见平氏啼哭,经常过来劝解。平氏也常托她典卖衣服。后来,衣服也典卖完了,平氏自幼学的一手好针线,思量找个大户人家教女红,请七嫂过来商量。张七嫂说:“老身说句不中听的话,大户人家不适合你一个年轻女子走动。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还得做人,你以后日子长着呢。难不成靠做针线过一辈子?还有一件,这个灵柩如何处理,也是压在你身上的一件大事。老身有个提议,说的不好娘子莫怪。你离家千里,身无分文,想要扶柩回乡,多半是不可能了。别说你缺衣少食,守不了。就是能守,也没多大用处。依老身愚见,不如趁年轻找个好靠山,得些财礼,买块地安葬你丈夫,你也终身有靠,此生无憾了。”

平氏见她说的在理,沉吟一会,叹口气说:“罢!罢!罢!奴家卖身葬夫,旁人也笑不得。”张七嫂说:“娘子若是同意,老身现在就有头亲事。年纪与娘子相仿,人也生得齐整,又是富户人家,也是续弦,他对老身说:不论头婚二婚,只要人才出众就行。娘子这等容貌,他一定乐意。”原来张七嫂曾受蒋兴哥之托,替他寻访一门好亲事,因前妻貌美,续弦也要个标致的。论容貌,平氏比不过王氏,论手脚勤快,胸中智慧,又胜过王氏。第二天,张七嫂进城与蒋兴哥说了亲事。兴哥十分欢喜。平氏也不要财礼,只求买块地安葬丈夫,兴哥依了。平氏将丈夫入土为安后,大哭一场,除去孝衣,择日跟兴哥成亲,洞房花烛夜,一对旧人,美满胜似新婚。

蒋兴哥见平氏举止端庄,十分敬重。一天从外面回来。平氏正在整理衣箱,露出里面的珍珠衫。兴哥吃惊不小,忙问:“此衫从何而来?”平氏说:“此衫来得跷蹊。奴家也不知从那里来的。”说着,将前夫如何装腔作势,夫妻因何吵架,并赌气离家一事说了。兴哥说:“你前夫陈大郎是不是叫陈商?平氏说:“正是。”蒋兴哥把舌头一伸,双手合掌说:“如此看来,天理昭彰,好不吓人!这珍珠衫本是我家祖传之宝。你丈夫奸骗我妻子,拿珍珠衫作为信物。我在苏州碰到他,又看见此衫,才知道真相。回来后把王氏休了。谁知你丈夫又客死。我如今续弦,只听说是徽州陈姓商人之妻,谁知就是陈商!岂不是一报还一报!”平氏听了,也觉得毛骨悚然。从此,二人恩情更加深重。

蒋兴哥有了管家娘子,一年后,又前往广东做买卖。这天在合浦县卖珠子,价格都说定了。这家的老人挑最大的偷藏了一颗,怎么都不肯承认,兴哥气不过,一把扯住他袖子要搜。不料出手重了,那老头扑倒在地,一命呜呼死了。儿女们哭的哭,喊的喊,一拥而上,把兴哥痛打一顿,关进柴房,第二天扭送到官府告状。知县升堂,接了状子,吩咐将凶犯收监,明日再审。

你道这位县主是谁?原来,这县主姓吴名杰,正是王氏现在的丈夫。原在潮阳上任,因做官清廉,被调到合浦县执政。当晚,吴杰在灯下细读案卷,王氏陪在身边,看见有乡民宋德诉人命一案,凶手罗德,枣阳县商人,不是蒋兴哥又是谁?王氏想起昔日恩情,心中酸楚,哭着对丈夫说:“这个罗德是贱妾的亲哥,过继给舅母罗家。不料他犯下死罪,请官人看贱妾薄面,救他一命。”县主说:“明天看临审结果,若他果然害命,我也难以宽大。”王氏两眼含泪,跪下苦苦哀求。第二天升堂前,又扯住衣袖哭着说:“若救不了哥哥,贱妾亦当自尽,以后再不能相见了。”县主说:“你且莫急,我自有道理。”

当下,升堂问案。乡民宋福、宋寿两兄弟哭着替父追凶,说因为争珠怀恨,打死在地。县主又问其他在场人证,也有说打死的,也有说自己跌死的。蒋兴哥分辨说:“他父亲偷了小人珠子,小人气不过与他争论。他因年老,腿脚迟钝,自己跌死,不干小人的事。”县主又问宋福:“你父亲多大了?”宋福说:“六十七岁。”县主说:“老年人容易昏绝,未必是打。”宋福、宋寿坚持是打死的。县主说:“有伤无伤,须要检验。既然是打死,将尸身发往漏泽园,等候仵作检验。”宋家在当地也是大户,老头当过里长,儿子怎么肯让老父死后被刨腹验尸?两人当即双双跪地,不愿尸检。县主说:“即是打死的,不见致命伤痕,凶手如何肯服?又如何申报上司?你们既不愿检验,这案子本官也管不了了!”慌的兄弟俩连连叩头:“但凭大老爷明断。”县主说:“死者年近七十,已近残年。倘若不是打死,却非要叫人偿命,反添死者罪过。就是你们做儿子的,也不希望父亲这把年纪,落个不得善终的名声,于心何忍?但打死是假,推倒是真,若不重罚罗德,也难消你的气。我如今叫他为你父亲披麻戴孝,一应殡殓费用都由他承担,你可服?”弟兄二人连连称是。当下,原告、被告都叩头谢恩,县主又命差役押着兴哥去善后,待事情完毕后再来回话。

再说王氏,丈夫升堂后,如坐针毡,听到退堂,急忙迎上去询问。县主将断案过程说了,王氏千恩万谢,又说:“贱妾与哥哥久别,渴望一见讯问爹娘消息,官人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兄妹相见,大恩铭记在心。”县主答应了。原来王氏因做下丑事,兴哥不得已休了她。他夫妻本就十分恩爱,王氏改嫁时,兴哥心中不忍,又把十六只陪嫁箱笼完完整整赠给她。王氏如何能不感念恩情?如今兴哥落难,又如何能不出手搭救?这叫知恩图报。

再说兴哥,依照县主明断,尽心尽力办完丧事。差役押他回衙复命。县主将他叫到后衙说:“舅哥这场官司,若非令妹再三哀求,下官可能要得罪了。”兴哥心中茫然,不敢接话。用过茶后,县主请他到书房与小夫人相见。两个见面后,也不行礼,也不说话,紧紧抱在一起,放声大哭,哭的好不悲凄。县主在一旁看两人情形,怎么都不像亲兄妹。便叫他们说出实情。王氏情知瞒不住,跪下说:“贱妾罪该万死,此人乃贱妾前夫。”蒋兴哥也跪在面前,将之前的事一一告知。说完,二人又哭成一团,哭的吴知县也掉下泪来。开口说:“你二人如此眷恋,下官怎忍分开,幸好不曾生育,你现在就领着她去吧。”二人一听,磕头如捣蒜,拜谢不止。县主当即用小轿送王氏出了衙门,又把原来赔嫁的十六个箱笼抬过去交给兴哥,又派人护送他夫妻出境。吴知县向来求子艰难,后来因官声卓著,被调回吏部任职,在京城新娶了一个妾室,连生三子,三子都登科及第,人人都说这是他厚德之报。此乃后话。

蒋兴哥领着王氏回家后,与平氏相见。论起婚姻,王氏在前;只因中间被休,平氏反成了明媒正娶;遂尊平氏为正房,王氏反做了偏房,两人姊妹相称。三人团圆到老。(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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