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注释】
(1)颛臾:音zhuānyú,鲁国的附属国,在今山东省费县西。
(2)有事:指有军事行动,用兵作战。
(3)东蒙主:东蒙,蒙山。主,主持祭祀的人。
(4)周任:人名,周代史官。
(5)陈力就列:陈力,发挥能力,按才力担任适当的职务。
(6)相:搀扶盲人的人叫相,这里是辅助的意思。
(7)兕:音sì。雌性犀牛。
(8)柙:音xiá,用以关押野兽的木笼。
(9)椟:音dú,匣子。
(10)费:季氏的采邑。
(11)萧墙:国君宫门内的矮墙,借指宫廷内部。
【译文】
季氏将要攻打颛臾。冉有、子路去见孔子说:“季氏快要攻打颛臾了。”孔子说:“冉求,恐怕应该责备你吧?颛臾,从前是周天子让它作为东蒙山的祭主,而且已经在鲁国的疆域之内了,颛臾是国家的臣属。为什么要攻打它呢?”冉有说:“季孙大夫想去攻打,我们两个人都不愿意。”孔子说:“冉求,周任有句话说:‘量力走向职位,做不好就辞职。’盲人走路不稳不去扶助,跌倒了不去搀扶,那么将在哪里用到辅助的人呢?而且你的话错了。老虎、犀牛从笼子里跑出来,龟版、瑞玉在匣子里毁坏了,这是谁的过错呢?”冉有说:“现在颛臾,城墙坚固而且离费邑很近。现在不把它夺取过来,将来一定会成为子孙的忧患。”孔子说:“冉求,君子痛恨那种回避而又一定要替自己想做的事找个借口的作法。我听说,诸侯和大夫,不担忧贫穷而怕财富分配不均;不担忧人口少而怕社会不安定。财富分配均匀,也就无所谓贫穷;国家上下团结和睦,就无所谓人口少;国家安定,就没有倾覆的危险。如此,仍然有远方的人不归服,就整治礼乐教化使他们归附;已经使他们归附了,就使他们安定。现在,仲由和冉求,辅助季氏,远方的人不信服而不能使他们来归附,国家分裂而你们不能保全,反而策划在国内发动战争。我只怕季孙氏的忧患,不在颛臾,而是在宫廷的内部啊。”
【评析】
这一章又反映出孔子的反战思想。他不主张通过军事手段解决国际、国内的问题,而希望采用礼、义、仁、乐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是孔子的一贯思想。此外,这一章里孔子还提出了“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朱熹对此句的解释是:“均,谓各得其分;安,谓上下相安。”这种思想对后代人的影响很大,甚至成为人们的社会心理。就今天而言,这种思想有消极的一面,基本不适宜现代社会,这是应该指出的。
杨伯峻《论语译注》
【译文】
季氏将要攻打颛臾。冉有、子路两人谒见孔子,说道:“季氏准备对颛臾使用武力。”
孔子说:“冉求,这难道不应该责备你吗?颛臾,上代的君王曾经授权他主持东蒙山的祭祀,而且它的国境早在我们最初被封时的疆土之中,这正是和鲁国共安危存亡的藩属。为什么要去攻打它呢?”
冉有说:“季孙要这么干,我们两人本来都是不同意的。”
孔子说:“冉求,周任有句话说:‘能够贡献自己的力量,这再任职;如果不行就该辞职。’譬如瞎子遇到危险,不去扶持;将要摔倒了,不去搀扶,那又何必用助手呢?你的话是错了。老虎犀牛从槛里逃了出来,龟壳美玉在匣子里毁坏了,这是谁的责任呢?”
冉有说:“颛臾,城墙既然坚牢,而且离季孙的采邑费地很近。现今不把它占领,一定会给子孙留下祸害。”
孔子说:“冉求,君子就讨厌(那种态度,)不说自己贪心无厌,却一定另找借口。我听说过,无论是诸侯或者大夫,不必着急财富不多,只需着急财富不均;不必着急人民太少,只需着急境内不安。若是财富均匀,便无所谓贫穷;境内和平团结,便不会觉得人少;境内平安,便不会倾危。做到这样,远方的人还不归服,便再修仁义礼乐的政教来招致他们。他们来了,就得使他们安心。如今,仲由和冉求两人辅相季氏,远方的人不归服,却不能招致;国家支离破碎,却不能保全;反而想在国境以内使用兵力。我恐怕季孙的忧愁不在颛臾,却在鲁君哩。”
【注释】
①颛臾:鲁国的附庸国家,现在山东省费县西北八十里有颛臾村,当是古颛臾之地。
②有事:《左传》成公十三年,“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有事”即指用兵。
③尔是过:不能解作“尔之过”,因为古代人称代词表示领位极少再加别的虚词的(像《尚书•康诰》“朕其弟小子封”只是极个别的例子)。这里“过”字可看作动词,“是”字是表示倒装之用的词,顺装便是“过尔”,“责备你”“归罪于你”的意思。
④东蒙:即蒙山,在今山东蒙阴县南,接费县界。
⑤周任:古代的一位史官。
⑥费:音秘,bì,鲁国季氏采邑,今山东费县西南七十里有费城。
⑦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当作“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贫”和“均”是从财富着眼,下文“均无贫”可以为证;“寡”和“安”是从人民着眼,下文“和无寡”可以为证。说详俞樾《群经平议》。
⑧萧墙之内:“萧墙”是鲁君所用的屏风。人臣至此屏风,便会肃然起敬,所以叫做萧墙(萧字从肃得声)。“萧墙之内”指鲁君。当时季孙把持鲁国政治,和鲁君矛盾很大,也知道鲁君想收拾他以收回主权,因此怕颛臾凭借有利的地势起而帮助鲁国,于是要先下手为强,攻打颛臾。孔子这句话,深深地刺中了季孙的内心。
朱熹《论语集注》
季氏将伐颛臾。颛,音专。臾,音俞。颛臾,国名。鲁附庸也。
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见,贤遍反。按左传史记,二子仕季氏不同时。此云尔者,疑子路尝从孔子自卫反鲁,再仕季氏,不久而复之卫也。
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与,平声。冉求为季氏聚敛,尤用事。故夫子独责之。
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夫,音扶。东蒙,山名。先王封颛臾于此山之下,使主其祭,在鲁地七百里之中。社稷,犹云公家。是时四分鲁国,季氏取其二,孟孙叔孙各有其一。独附庸之国尚为公臣,季氏又欲取以自益。故孔子言颛臾乃先王封国,则不可伐;在邦域之中,则不必伐;是社稷之臣,则非季氏所当伐也。此事理之至当,不易之定体,而一言尽其曲折如此,非圣人不能也。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夫子,指季孙。冉有实与谋,以孔子非之,故归咎于季氏。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任,平声。焉,于虔反。相,去声,下同。周任,古之良史。陈,布也。列,位也。相,瞽者之相也。言二子不欲则当谏,谏而不听,则当去也。
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兕,徐履反。柙,户甲反。椟,音独。与,平声。兕,野牛也。柙,槛也。椟,匮也。言在柙而逸,在椟而毁,典守者不得辞其过。明二子居其位而不去,则季氏之恶,己不得不任其责也。
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夫,音扶。固,谓城郭完固。费,季氏之私邑。此则冉求之饰辞,然亦可见其实与季氏之谋矣。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夫,音扶。舍,上声。欲之,谓贪其利。
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寡,谓民少。贫,谓财乏。均,谓各得其分。安,谓上下相安。季氏之欲取颛臾,患寡与贫耳。然是时季氏据国,而鲁公无民,则不均矣。君弱臣强,互生嫌隙,则不安矣。均则不患于贫而和,和则不患于寡而安,安则不相疑忌,而无倾覆之患。
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夫,音扶。内治修,然后远人服。有不服,则修德以来之,亦不当勤兵于远。
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子路虽不与谋,而素不能辅之以义,亦不得为无罪,故幷责之。远人,谓颛臾。分崩离析,谓四分公室,家臣屡叛。
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干,楯也。戈,戟也。萧墙,屏也。言不均不和,内变将作。其后哀公果欲以越伐鲁而去季氏。谢氏曰:“当是时,三家强,公室弱,冉求又欲伐颛臾以附益之。夫子所以深罪之,为其瘠鲁以肥三家也。”洪氏曰:“二子仕于季氏,凡季氏所欲为,必以告于夫子。则因夫子之言而救止者,宜亦多矣。伐颛臾之事,不见于经传,其以夫子之言而止也与?”
钱穆《论语新解》
季氏将伐颛臾:季氏谓康子。颛臾,国名,鲁之附庸。
冉有、季路见于孔子:二人同为季氏臣,冉求尤用事,故先书。下文孔子亦独责之。
东蒙主:蒙山,在鲁东,故名东蒙。鲁使颛臾主其祭。
邦域之中:颛臾在鲁封域之内。或云邦当作封。
社稷之臣:社稷犹云公家。是时四分鲁国,季氏取其二,孟孙、叔孙各取其一,独附庸尚隶属于公家。今季氏又欲取之,故孔子言颛臾乃先王封国不可伐,在封域之中不必伐,是公家之臣则又非季氏所当伐。
夫子欲之:夫子指季孙。
周任:古之良史。
陈力就列:言当计陈其才力,度己所能以就位。列,位也。不能胜任则止。或说布陈才力,当在就列之后。今不从。
焉用彼相:相,如相瞽之相。瞽者行遇颠危,当由相者扶持。若不扶不持,则何用彼相。
虎兕出于柙:兕,野牛。柙,槛义。出,自柙而逸。
龟玉毁于椟中:椟,匮也。以藏龟玉宝物。
是谁之过:失虎毁玉,乃典守者之过。二子仕于季氏,季氏有失,不能谏,亦不得逃其责。
固而近于费:固谓城郭完固。费,季氏私邑。
舍曰欲之:实是私心欲之,乃必更作他言;君子疾于此等之饰辞。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此两句当作“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下文云“均无贫”,承上句言。“和无寡,安无倾”,承下句言。
远人不服:在远之人不服,犹来之以文德。颛臾在邦内,其不当用干戈益见。
今由与求也:此处先子路,尚齿也。
分崩离析:分,民有异心。崩,民欲去。离析,不可复合。
干戈:干,楯。戈,戟。
萧墙之内:萧之言肃。墙,屏也。人君于门树屏,臣来至屏而加肃敬,故曰萧墙。臣朝君在萧墙之内,此指哀公言。一说:其后哀公果欲以越伐鲁而去季氏,则孔子之言验矣。一说:孔子谓季氏之伐颛臾,非真忧颛臾,实忧哀公。直斥其隐,亦使冉有、子路深思之。两说皆通。今从前说,似更条直,前后两“忧”字亦见呼应。伐颛臾事不书于《春秋》,殆因孔子言而终止。
按:本篇或以为乃《齐论》,因每章皆称“孔子曰”,而三友、三乐、三愆、三戒、三畏、九思等,行文不与他篇相类。或以本章为可疑。《论语》记孔子言皆简而直,此章独繁而曲,亦不类。今按:《论语》杂出多手,而上、下《论》之编集亦非一时。记者既不同,而论而集之之意亦有精粗;下十篇之论定,似稍逊于上十篇,而本篇尤然。然谓本篇乃《齐论》,亦无确据。或曰:《季氏》以下诸篇文体皆与前十五篇不类。
【白话试译】
季氏将兴兵伐颛臾,冉有季路去见孔子,说:“季氏将向颛臾用兵了。”先生说:“求呀!这怕是你的过失吧!那颛臾,从前先王封它为东蒙山之主,而且在鲁国封域之内,这是鲁国的社稷之臣呀,为何要伐它呢?”冉有说:“我们那先生要伐它,我们两人都不主张呀。”先生说:“求呀!从前周任说过,先量你的能力来就你的职位,若力不胜任,便该辞去。就如一相瞽者,傥瞽者临危不抱持,跌不搀扶,还用这相者做什么呢?况且你的话实在错了。老虎野牛从槛中逸出,龟和玉在匮里毁了,这是谁的过失呀!”冉有说:“现在那颛臾,城郭完固,而又离费甚近,若目前不取,将留为后代子孙之忧。”先生说:“求呀!君子正是疾恨那些不肯实说自己要那样做而偏要另造一套说法的。我听人说过,一个国和一个家,不要愁贫乏,只愁财富不均。不要愁民户寡少,只愁其不相安。财富均之,便没有所谓贫。大家能和睦,便没有所谓寡。大家能安,也就没有倾覆之祸了。正因这样,所以如有远方人不服,只修自己文德招来他。来了,便设法安顿他。现在你们两人,帮助季氏,远方人不服,你们无法招来,一国民心弄到分崩离析,你们不能好好把守,却谋在国内动干戈,吾怕季孙氏所应忧虑的并不在颛臾,正在我们国君的门屏之内呀!”
《毓老师说论语》
季氏将伐颛臾(伏羲之后,鲁附庸,以风为姓)。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战)于颛臾。”
《论语述何》:伐颛臾不书于《春秋》者,封内兵不录,或闻夫子言而止也。
当时冉求与子路当季氏的家臣。
孔子曰:“求!无乃尔(你)是(实)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东蒙山之主祭),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指季氏)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论语述何》:成王赐鲁公以附庸,颛臾是也……颛臾不见于《春秋》,其大小未详。
归罪于季氏,一点担当都没有!
孔子曰:“求!周任(古良吏)有言曰‘陈(布)力(实力)就列(位),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倾倒)而不扶,则将焉(安)用彼相(助手)矣?且尔(你)言过(超过范围)矣。虎兕(野牛)出于柙(关虎兕的木栅),龟玉毁于椟(匣子)中,是谁之过与?”
《论语正义》:引马(融)曰:言当陈其才力,度己所任,以就其位,不能则当止也。
施展贡献其才力,就其位;不能陈力,便当去位。此解讲活了,马上可以做事。读书要当智慧求,然后过智慧生活。
清刘宝楠《论语正义》,比朱熹《论语集注》好。
《论语正义》,二十四卷,清刘宝楠撰,成书于清同治四年(1865年)。该书博取众家之长,考释详备,是当时《论语》的最佳注本,也是公认的研究《论语》的必读参考书。
《正义》诠释《论语》,不但保留汉魏古注,而且多种方法交互使用,不拘一格。除语词注释采用声训、形训、义训和观境为训等方法外,主要有以本经注本经,通贯群书,广罗参证,以丰富的史实或事例作注,以心相接的心理解释法等方法。
朱熹《论语集注》,是朱子毕生精力之作,他借注《四书》阐发其理学思想;元朝以后成为官学,是科举考试的标准用书。
“相”,“瞽者之相”,助、导、扶持。《易·泰》称:“辅相天之宜。”
冉求答以“夫子欲之”,想卸责。孔子直斥其不尽谏责。说:“虎兕出柙伤人,龟玉在犊中毁了,难道管理者无过?”
冉有曰:“今夫颛臾,固(城郭坚固、兵甲利)而近(接近)于费(音bì,季氏的食邑)。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
此时鲁哀公欲去三桓。《论语正义》引方观旭《论语偶记》:“季氏以颛臾世为鲁臣,与鲁犄角以逼己。忧在内者攻强,乃师齐田常伐吴之故智,欲取颛臾。”
《史记·仲尼弟子列传》;田常(陈恒)欲作乱于齐,惮高、国、鲍、晏,故移其兵欲以伐鲁。孔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夫鲁,坟墓所处,父母之国,国危如此,二三子何为莫出?”子路请出,孔子止之。子张、子石请行,孔子弗许。子贡请行,孔子许之。遂行,至齐,说田常曰:“君之伐鲁过矣。夫鲁,难伐之国,其城薄以卑,其地狭以泄,其君愚而不仁,大臣伪而无用,其士民又恶甲兵之事,此不可与战。君不如伐吴。夫吴,城高以厚,地广以深,甲坚以新,士选以饱,重器精兵尽在其中,又使明大夫守之,此易伐也。”田常忿然作色曰:“子之所难,人之所易;子之所易,人之所难:而以教常,何也?”子贡曰:“臣闻之,忧在内者攻强,忧在外者攻弱。今君忧在内。吾闻君三封而三不成者,大臣有不听者也。今君破鲁以广齐,战胜以骄主,破国以尊臣,而君之功不与焉,则交日疏于主。是君上骄主心,下恣群臣,求以成大事,难矣。夫上骄则恣,臣骄则争,是君上与主有却,下与大臣交争也。如此,则君之立于齐危矣。故曰不如伐吴。伐吴不胜,民人外死,大臣内空,是君上无强臣之敌,下无民人之过,孤主制齐者唯君也。”田常曰:“善。”……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此冉求所谓“季氏恐颛臾为子孙忧,而欲伐取之”。
“为子孙忧”,多少父母为儿女留下许多财产,乃怕其挨饿。
为子孙留田千万,不如留子一经;留多经,还不如他懂得多少道理。
孔子曰:“求!君子疾(讨厌)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诸侯之国)有家(大夫之家)者,不患(担忧)寡(少)而患不均(贫富悬殊),不患贫而患不安(安于贫)。盖(缓其辞)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使之各遂其生)之。”
“求!”直呼其名,斥之!
说:“讨厌口是心非,强词夺理,净找理由辩解。人人有饭吃最重要,不患寡而患不均。”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此为治事之道。
《春秋繁露·度制》:孔子曰:“不患贫而患不均。”故有所积重,则有所空虚。大富则骄,大贫则忧;忧则为盗,骄则为暴,此众人之情也。圣者则于众人之情,见乱之所从生。故其制人道而差上下也,使富者足以示贵而不至于骄,贫者足以养生而不至于忧:以此为度而调均之,是以财不匮而上下相安,故易治也。
“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均平,就无贫;和谐,就无少;安宁,就无危”,大家如在精神上有同一的满足,不看到多,也不看到少,就无怨言,社会焉有危?贫而怨,“好勇疾贫,乱也”。
“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用礼乐教化之,不动用刀枪强迫其接受。“既来之则安之”,使大家都能安生。
今由与求也,相夫子(为季氏相),远人不服而不能来(来之)也,邦分崩离析(众叛亲离)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发动战争)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塞门)之内也。
“谋动干戈于邦内”,此为下策,应用智慧解决。
近代史给吾人之教训:战争,不能解决问题。
“萧墙”,唯国君有之,宫内之小墙。“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指鲁哀公。间接告季孙氏:鲁哀公不会坐视他的专横跋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民族,于团体有利。
争,看要争什么,视人之志,人各有志。
《周官》讲“均与联”,想求均,必联,团结即力量。必要有群德,你们要练习群德。“民无信,不立”,要过智慧生活。有知识,如不能过智慧生活,那么知识有何用?
有一个真朋友,有用;都是朋友,没有用。同学非同道、同志,还可能是敌人。谋事全在己,不能靠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强求,“人生知己,二三人而已矣”。我想看究竟有几个“真”学生。
快快努力,昔人二十多岁即中进士。你们要快快努力,人必照顾自己,为子孙忧。这个地方的人不够冷静,净说骗人的话,天天说疯话能解决问题?人都有梦,要天下一家。如奉元都不能一家,那“天下一家”的梦岂不是骗人的?
学会读书方法最重要,天下事没有容易办的,但是也没有解决不了的,贵乎能运用智慧。谋事全在人。
何士明《论语解读辞典》
季氏将伐颛臾。季氏,季孙氏(指季康子)。将,欲,打算。《左传·隐公元年》:“君将若之何?”伐,讨伐,攻打。《书·武成》:“武王伐殷。”颛臾,古国名,原系东夷部落,相传西周初周成王封之为颛臾王、颛臾国,因弱小,春秋初期起成为鲁国的附庸国。
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冉有,冉求;季路,仲由。见于孔子,来见、进见孔子(于,动词后缀)。将,将要。有事,有军事行动。于,介词,对,对于。
无乃尔是过与:无乃,副词,用于反问句中,表示不以为然,跟“岂不是”“岂不要”相似。尔,你。尔是过,责备你。是,助词,用作宾语提前标志。南朝梁丘迟《与陈伯之书》:“主上屈法申恩,吞舟(吞进小船的大鱼)是漏。”清刘开《问说》:“孜孜焉唯进修是急,未之多见也。”过,过失,引申为责备。《吕氏春秋·适威》:“烦为教而过不识。”与,同“欤”。
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夫,作语助,用于句首,有引起议论的作用,所谓发语词。昔者,从前(者,指事之词,指时)。先王,指已故周成王。王,夏、商、周三代的最高统治者称王,后来诸侯国君亦可称王,又后来皇帝泛称帝王。以为,使他、把他、让他充当、担任……(以,介词。颛臾当时尚是部落首领,后来即为颛臾国世袭君主)。东蒙,东蒙山,一称蒙山,在今山东省中部。东蒙主,东蒙山主祭人。主,掌管、主持。《史记·孟尝君列传》:“于是婴乃礼文,使主家待宾客。”这里指掌管祭祀。域,疆界,境地。邦域之中,指鲁国(包括附庸国颛臾国)疆域内。是,表示肯定或加强肯定语气之词。社稷,土神与谷神,后用作国家代称,这里指鲁国。臣,君主时代官吏和百姓的统称。这里谓臣属、犹言鲁国的一部分。何以,以何,因什么理由,有什么理由。伐为,讨伐它(伐,省去宾语;为,助词,表示诘问的语气。《左传·崤之战》:“秦则无礼,何施之为?”)。
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夫子,冉有、季路对季康子的尊称。之,代词,指(季氏)将伐颛臾这事。吾二臣者,我们两个臣下(冉有、季路都是季氏家宰。者,这里指人)。不欲也,省去宾语,不想要将伐颛臾(也,表示肯定语气)。
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周任,周时大夫,史传为人正直无私。《左传·昭公五年》:“周任有言曰:为政者,不赏私劳,不罚私怨。”又《隐公六年》:“周任有言曰:‘为国者,见恶,如农夫之务去草焉。’”杜预注:“周任,周大夫。”陈力,贡献才力。班彪《王命论》:“英雄陈力,群策毕举。”就列,加入做官的行列(就,归,趋,向;列,行列,位次)。不能,指不能胜任,在这个官位上起不了作用。者,作语助,表示假设。止,停止,作罢,指不当这个官了。
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危,摇摇欲坠的样子。而,表示转折。持,扶助。颠,跌倒。扶,搀扶。则,犹“那么”。将,又,副词,用在否定句或反问句里加强语气(这里是否定句)。焉,安,何。焉用,何用,为什么要用。彼,他。相,表示一方对另一方有所动作,这里是服侍的意思。矣,表示感叹语气。从下文看,全句为比喻句:服侍盲人。
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且,作语助,用在句首,犹“夫”,以引起议论。《孟子·公孙丑上》:“且以文王之德,百年而后崩,犹未治于天下。”言,名词,话。过,过失,错误,这里指“尔言”错了。兕,古代犀牛一类的兽名。两个“于”,均介词:第一个,从;第二个,在。柙,关兽的木笼。龟玉,龟甲和玉,都是古代贵重的东西。椟,木匣。《韩非子·外储说左上》:“楚人有卖其珠于郑者,为木兰之椟。”是,此,这。与,同“欤”。
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这,此。《礼记·三年问》:“……今是(犹并列双音词)大鸟兽……”夫,作语助,用于句中。李华《吊古战场文》:“吾闻夫齐魏徭戍,荆韩召募。”颛臾,指颛臾国。固,巩固,安定。《国语·晋语二》:“夫固国者在亲众而善邻。”而,连接并列成分。近,接近,靠近。于,动词后缀。费,鲁国费邑,季氏的封邑。
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今,现在,目前。取,取得,指夺取、占领颛臾国。后世、即后代。《后汉书·袁闵传》:“吾先公福祚,后世不能以德守之。”后世必为,宾语提前,必为后世。必为,一定是,一定成为;后世,指季氏的后代。忧,忧患,患难之事(祸害,灾难)。
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疾,厌恶,憎恨。夫,作语助,用于句中。舍,同“啥”,什么。章炳麟《新方言·释词》:“《孟子·滕文公》篇:‘舍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犹言何物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也。”赵岐注作“止”“不肯”,即不肯皆自取于宫宅中而用之。舍曰欲之,不肯说想要的事或东西(泛指)。而,表示转折。为之,为了它(想要的事或东西)。辞,言辞,作动词用,找、编托辞、借口。
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丘,孔子自称(我)。也,作语助,句中停顿。有国有家者:有国者,指拥有国家的诸侯国君;有家者,指拥有家族封邑的大夫。家,古代大夫的家族之称,如:百乘之家。者,指事之词,指人(国君与大夫)。患,担心,忧虑。贫,指国家贫穷。两个“而”,均表示转折。不均,指国人财富不平均。寡,指国家人口稀少。不安,指老百姓生活不安定(国家动乱不太平)。
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盖,发语词,以引起议论。宋王安石《答司马谏议书》:“盖儒者所争,尤在于名实。”均无贫,财富平均了就没有贫穷。和,和平(没有战争)。倾,倾国,倾覆国家。
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夫,作语助,用于句首,以引起议论。如是,像这样(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故,副词,仍旧,还是。《孔雀东南飞》:“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这里省去动词(不见、没有)。另一种解法:“故”字接在“远人”后面,但为了语句的和谐音乐性,才放到了“远人”前面:“故—远人不服”与“则—修文德以”的音节对称。远人,远方的人,指别国的人。服,顺从。《韩非子•五蠢》:“当舜之时,有苗不服。”这里是归顺的意思。则,犹“即”,就。修,编纂,撰写,这里是修订完善的意思。文,指礼乐制度。德,道德。以,以此,用这个(礼乐制度道德)。来之,使动用法,使“远人”到来(之,作语助,无义,用于主语自身动作,带不上宾语)。
既来之,则安之。既,已经,表示动作的完成。来,来到。两个“之”,均作语助,无义。则,犹“即”,就。安,安适。全句承接上文“盖均无贫……则修文德以来之”。
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也,助词,用于句中,以起下文。相夫子,辅助季氏。而。表示转折。来,使动用法,使“远人”到来。也,助词,用于句末,表示判断、肯定语气。
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邦,指鲁国,分崩离析,形容国家分裂瓦解。而不能守。却不能够守住(保持)。而谋,却(帮助季氏)谋划。动,使用,运用。干戈,干与戈是古代作战常用的两种兵器。动干戈,使用武力(发动战争)。杜甫《寄题江外草堂》诗:“干戈未偃息,安得酣歌眠。”于邦内,在国内(包括鲁国和附庸国颛臾国)。
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恐,恐怕。《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秦城恐不可得。”两个“之”,均结构助词“的”。不在,不在于。而,连接肯定与否定互补成分。萧墙,门屏。何晏集解引郑玄曰:“萧之言肃也,墙谓屏也。君臣相见之礼,至屏而加肃敬焉,是以谓之萧墙。”当时季孙把持朝政,将伐颛臾,孔子以为“季孙之忧”在内部。后收为成语“祸起萧墙”“萧墙之祸”。
[译文]
季氏打算攻打颛臾国。冉有、季路来见孔子,说:“季氏将要对颛臾国采取军事行动。”
孔子说:“冉求,岂不要责备你吗?颛臾国,从前周成王让额臾国君主担任东蒙山主祭人,而且就在鲁国疆域的范围内,(早已)是鲁国的臣属,有什么理由攻打它?”
冉有说:“季氏想要干这件事,我们两个臣下,都不想要(干这件事)。”
孔子说:“冉求,周任有话说:‘贡献(自己的)才力,加入到(当官的)行列,(如果)不能够胜任就停止(当这个官)。’(比如一个人服侍盲人,)摇晃要跌倒却不扶助,跌倒了却不搀扶,那么又为什么用他服侍啊!你的话错了,老虎野牛从木笼里逃出,龟甲白玉在木匣里毁坏,这是谁的过失呢?”
冉有说:“这个颛臾国,巩固又靠近(季氏封地)费邑。现在不占领颛臾国,一定成为(季氏)后代子孙的祸害。”
孔子说:“冉求,君子厌恶(有种人)不肯说(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一定为了想要的东西编造托辞。我听说拥有国家的国君和拥有家族封邑的大夫,不忧虑国家贫穷,但忧虑国人(财富)不平均;不忧虑国家人口稀少,但忧虑(老百姓)不安定。(财富)平均了(就)没有贫穷,和平了(就)不会(人口)稀少,安定了(国家)不会倾覆。像这样,仍然不见别国的人(来)归顺,就修订(完善)礼乐制度和道德规范,用这个使别国的人到来。(别国的人)已经到来了,(他们)就会安适。现在仲由和冉求(你们两个人)辅助季氏,别国的人不(来)归顺,但(又)不能够使他们到来;(眼看着)国家分裂瓦解,却是不能够守住,还要谋划在国家的疆域内发动战争。我恐怕季孙的忧虑不在于颛臾国,而在于鲁国国君的宫廷内。”
[提示]
(1)本章文字长,难点多。注意多处出现的“夫”字的语法意义。“今夫颛臾”与“今由与求也”句首的“今”字,意义不同。“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句尾的“之”,容易误解为代词,实际上是作语助,无义。如《孟子·梁惠王上》:“天油然作云,沛然下雨,则苗勃然兴之矣。”这种“之”的语法意义是,用于主语自我动作,带不上宾语。“来之”“安之”的主语都是“人”。收为成语的“既来之,则安之”,(人)既然已经来了,就安适、安泰。譬如说生病:病既然已经来了,人就安习(一心治病养病)。
(2)本章内容极其丰富生动。注意述史的句子,用典(引用)的句子、比喻的句子,议论的句子,后收为成语典故的句子,它门表达的意思非常丰富、自然、贴切、生动,极富哲理性和情趣性。从写作角度看,这是一篇非常规范典型却又不太深奥的先秦散文,也是《论语》中最美妙的篇章之一。请读者朋友仔细阅读、对照原文、注释、译文,用心多加体会,必能在欣赏其美妙之余,在古文和古汉语知识方面有较多收获。
(3)“则将焉用彼相矣”句,今注家多理解为疑问句,用问号断句,亦通(问号来自“焉用”)。从上下文的语言环境来看,这是一句不需要回答的“问句”,这种看上去是问句,实际上表示的意思是肯定的(这里肯定的意思是“不用彼相”)。在现代文中也有这种表达方式。
【读书感悟】
读完这一章,联想到持续了很久但仍在进行的俄乌战争和巴以冲突,对孔子感到由衷的敬佩,也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和平繁荣的国家而高兴。如果全世界真的能做到孔子提出的“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人类将何其幸哉,战争也许就不会发生,世界将会一片太平,人类也将安居乐业。
“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涉及到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财富分配,第二个问题是社会关系和睦,第三个问题是社会秩序安定。
我们先来看第一个问题——分配。每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都要从事某种劳动,维持自己的生存。也正是这些劳动创造了社会财富,推进社会的发展与进步。人们通过劳动创造财富,自然都有权利享受社会财富。因而,社会财富的分配原则应该是均。均不是说平均分配,而是指均衡,既要多劳多得,也要照顾到贫病孤寡。人人生活都有保障,这就达到了孔子所说的“均无贫”。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对人的全面发展与共同富裕的追求,既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也是对孔子这一思想的很好延续。
第二个问题是社会关系的和睦。在孔子时代,由于社会动荡,连年征战,人们的生活没有保障,各个国家的人口增长很困难。孔子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他退而求其次,说社会环境如此,国家人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是,如果全国上下能齐心协力,心往一块儿想,劲往一块儿使,就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合力,就能战胜人少的缺陷。中国式现代化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中华文明具有突出的统一性,生成了蕴含着“大一统”人文思想和政治理念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孕育和深化了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塑造和培育了中华民族共同体,为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14亿中国人民进行现代化探索提供了内在的精神支撑与经验智慧。
第三个问题是社会秩序。安定的社会秩序是人们安居乐业的保证。如果社会混乱,官贪吏暴,贼盗横行,百姓又怎么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呢?社会无序不仅使人民遭殃,生命和财产统统得不到保障,而且如果这种情况得不到改善,还会危及国家政权。中国式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和平发展与独立发展是同一个过程的两个方面。“中华文明具有突出的和平性”,中国式现代化延续了中华民族在数千年历史中孕育出的以自我超越谋求和平发展的文明传统,传承着中华民族爱好和平,主张各美其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文化基因。
当前中国已经实现了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正处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关键期,深刻认识世界文明发展规律与趋势,在纷纭复杂的国际乱象中把握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所蕴含的巨大发展机遇,努力实现“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这三点,对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