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层面的描写,是全诗艺术精华的所在。白居易对音乐极为喜爱,况且他很精通乐律,具有很高的音乐素养,而且深谙音乐理论。在理论上,白居易不但在有关音乐的诗作中表达了他的音乐美学观点,而且还写了《议礼乐》、《沿革礼乐》、《复乐古器古曲》等关于音乐的专著。从这一层面来说,白居易称得上是我国古代文学史和音乐史上著名的音乐诗人。
白居易认为音乐是情感最好的抒发方式。在他的诗歌中,有三百余首涉及到了对音乐的描写,其中将琵琶与诗歌结合起来的共计有二十几首,《琵琶行》则是其中的一首典范之作。在《琵琶行》中,白居易对琵琶女演奏技法的娴熟高超进行了大篇幅的描写,展示了音乐之美。
诗歌本身就具有音乐的美感,包括韵律美、节奏美,而《琵琶行》的独特魅力就在于它除了自身的音乐美感之外,还有对音乐本身描述的美感,让诗与音乐实现了完美的结合,展示了更加和谐灵动的美感。
白居易用画家的生花妙笔描绘琵琶乐音,给无形的声音赋予了鲜明的形象。乐音本身是无形的,不能通过视觉来感受,只能赋予人们听觉形象,而要把这种乐音的动人之处表达出来,上升到美的高度,就必须赋声于形,以形喻声,把琵琶演奏艺术化。
在《琵琶行》中,音乐的描写包括对乐器、弹奏者、乐声以及音乐的情境等,对琵琶声的描写、对弹奏琵琶的琵琶女神态的描写和心境变化的描写以及对弹奏琵琶时高超的技艺和娴熟的技巧都进行了展示,对琵琶弹奏的场景、氛围等也坐了具体的描写。
而且,诗人对于琵琶的描写是很成功的。如“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这两句中,“嘈嘈”与“切切”互成对比;大弦嘈嘈,小弦切切,时如急风骤雨,时如儿女私语,诗人运用比喻的修辞使得乐声更加具体化。
在分别描述大弦、小弦的乐音后,诗人又写了:“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在诗人眼中,琵琶的乐音如珠落玉盘,像淙淙流淌的石上清泉,叮叮咚咚,清脆悦耳,清新感人,妙不可言。
再如“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在诗人笔下,这美妙的琵琶乐音似乎将他带入了一个旖旎的空间,这里花团锦簇,莺语啁啾,流畅悦耳;诗人笔锋一转,犹如蒙太奇手法的运用一样,空间似乎从春色满园挪移到了寒冰之下,这里的泉水呜咽哀鸣,“步履”维艰。
诗人用妙笔生花般的语言描绘出琵琶动人的乐音,给无形的声音赋予了鲜明的形象:狂风急雨,显示出乐音的急促;私语切切,显示出乐音的舒缓;莺语花底,显示出乐音的婉转动听;泉流幽咽,显示出音乐的顿挫低沉。花丛与莺语,恰似温润和煦的春风一样,给人带来的音乐视听体验是流利婉转;而泉咽冰下,如阻滞流泻的河水一样,给人带来的则是涩滞纡徐的乐音体验。
这是诗人根据乐声的高低、声音的浓淡、音调的抑扬,充分发挥联想和想象等形象思维,赋声于形,用画家的艺术笔触对琵琶乐音所作的艺术描绘。
诗人以图画展现情景、以音乐渲染情景、以语言描绘情景的方法被有机地结合起来,音乐、图画、文学,三个领域在诗中成为水乳交融不可分割的整体。
在诗人眼中,声音不仅是可听的,而且是可以捉摸的,如诗中的“雨、珠、莺、瓶、帛”等,都是对声音的描绘,琵琶的乐声已经被诗人化为可感、可触的艺术形象了,从而构成了一个形象鲜明的艺术世界。
除了采用赋声于形的方法之外,白居易还通过语言描述鲜明的节奏和优美的旋律。“转轴拨弦三两声”,琵琶女技艺娴熟,她随手拨弄,天然成韵的曲子便从指尖流淌而出;“弦弦掩抑声声思”,说的是琵琶曲声音幽咽、如怨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