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烟雨客
当年,被软禁于大宋都城的南唐后主李煜,曾经这样作词,表达内心的凄惶伤感。
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
五代 · 李煜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连霄汉,
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
最是仓皇辞庙日,
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这是李煜非常有名的词作。一旦失国,何以为家?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只能夜宿他人深宫,自己又能如何呢?他想起了当年的三千里地山河,想起了攀附云霄的凤阁龙楼,沉浸在了美好的幻想中……
可凄冷的现实,很快就打碎了所有的美梦。醒来,也只能沈腰潘鬓消磨。
其中的沈腰,就是说的南北朝的沈约。这位才华横溢的才子,曾经位至人臣,也曾忧惧不已。他渴望辞官,只能说自己每天都在消瘦,腰带每天都在收紧。
沈约写过一首悼亡诗。
悼亡诗
南北朝 · 沈约
去秋三五月。今秋还照梁。
今春兰蕙草。来春复吐芳。
悲哉人道异。一谢永销亡。
帘屏既毁撤。帷席更施张。
游尘掩虚座。孤帐覆空床。
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写的是生死,是无常,是今春与明春的花开,是物是人非的无奈,一旦离去也就再无归期,可世间的万事万物,哪有没有穷尽的事情呢?人生不过百年,草木或能千秋,可一样都会枯萎衰朽不存,只能让留下的人,感伤不已……
我曾在一处张姓祠堂,看到过小小庭院里,花木扶疏,水流潺缓,可就在水畔,有一块巨石,上面只有四个字:
胜地不常……
是啊,一切都不长久。就如沈约笔下的美人,美人手中的团扇。
团扇歌
南北朝 · 沈约
团扇复团扇。持许自障面。
憔悴无复理。羞与郎相见。
光阴如掷梭,很快就美人迟暮,只能用团扇障面的她,想到自己的憔悴,纵使他不来,也羞于相见了。
唯有光阴,给了世人心中太多难平的沟壑。
沈约(441~513年),字休文,吴兴郡武康县人。南朝梁开国功臣,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少时孤贫,笃志好学。南朝宋时期,起家奉朝清。南齐建立后,任征虏记室、太子家令、著作郎。
隆昌元年(494年),任国子祭酒。后协助梁武帝萧衍即位,任尚书仆射,封建昌县开国侯。天监二年(503年),任尚书左仆射、中书令、前将军。不久又提升为尚书令,兼太子少傅。天监九年(510年),改任左光禄大夫、侍中、太子少傅。天监十二年(513年),沈约于任上去世,终年七十三岁,谥号为隐。
虽然文采风流,却不是个聪明人。
沈约曾陪同梁武帝宴游,正赶上豫州献上时令贡品栗子,直径达一寸半,梁武帝对此感到很新奇,问沈约说:“史书上关于栗子的典故有多少呢?”并和沈约一起将所记忆之事各自分条写下,结果沈约所知的比高祖少三件事。出宫后沈约对人说:“皇帝很要面子,护短,如不让着他他就会羞愧而死。”
不说还好,这一说是自寻死路了。
梁武帝认为他的言论太不恭敬,要惩治他。经徐勉恳切地劝谏,梁武帝才罢休。而这次听说了赤章的事,梁武帝特别生气,多次派使者谴责沈约,沈约恐惧而死。
沈约死后,有司将沈约的谥号定为“文”,梁武帝说:“沈约的才情,还没全部表达出来,应该用 ‘隐’字”,于是改谥号为“隐”。
冬节后至丞相第诣世子车中作
南北朝 · 沈约
廉公失权势,门馆有虚盈。
贵贱犹如此,况乃曲池平。
高车尘未灭,珠履故馀声。
宾阶绿钱满,客位紫苔生。
谁当九原上,郁郁望佳城。
如是感慨世态炎凉的他,是否知道,这世间哪有从不变幻的佳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