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对于初为人母的女性来说,这只是故事的开始。生产之后,是选择母乳喂养还是奶粉喂养,背后既有理性计算,也是科学话语与道德观念的必争之地。这也是为什么,在当下有关生育、人口问题的讨论之中,喂养议题一直备受关注。
事实上,无论是母乳还是奶粉,它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问题。近代以来,无论东西方,都经历过从母乳喂养到牛乳哺育的话语转变。近年来,母乳喂养重被提倡为最佳的哺乳方式,围绕母乳喂养的消费文化不仅撑起一门大生意,母乳喂养的公共卫生问题化也让喂养方式的选择成为区分好父母与坏父母的道德准绳。而这一系列的转变,不单只是科学研究的更新变化,更是商业、文化与政治反复角力的产物。
当我们探讨喂养议题时,很难回避的一个面向,便是哺乳作为女性具身性体验的一部分。而一切还要从女性的身体经验开始说起。在接下来这篇文章中,我们整理了一份有关乳房、母乳与成为母亲的书单。
本文出自《新京报·书评周刊》9月23日专题《母乳与奶粉:一段有关喂养的文化史》的B08版。
撰文丨青青子
《乳房:一段自然与非自然的历史》
作者:[美] 弗洛伦斯·威廉姆斯
译者:庄安褀
版本:薄荷实验 |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7年2月
或许没有哪一个身体器官,如同乳房一样,既被过度神圣化,也被过分性化。也很少有一本书,如《乳房》一样,剥去人类附着于乳房之上的想象、羞耻与*,回到乳房作为界定人类的身体器官本身,探究它的构成、工作原理与进化历史。
乳房是人类的特色,乳腺是界定我们分类的基础。在书的开篇,作者弗洛伦斯·威廉姆斯开宗明义地写道,从生物学角度看,乳房是事关生死的身体器官,在人类演化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这也让乳房成为进化生物学家的最爱。但整整一个世纪的学者都说,乳房之所以进化出来,是因为男人喜爱它们,而且喜欢与有幸拥有它们的女性原始人交配。随着女性在人类学和生物学领域的地位攀升,她们指出,造成乳房进化的,是身为母亲的女人。
作为女性身体的一个特别部位,乳房既与身体的其他器官相连,也被周遭生态环境所塑造。自成形的最初阶段起,乳房就对周围世界极其敏感,由于乳房会储存脂肪,它们也储存了喜爱脂肪的有毒化学物质。而我们所置身的现代世界对乳房并不友好。它不仅污染乳汁,还引发更高的乳腺癌风险。遗憾的是,我们目前对乳腺癌的病因以及预防措施仍旧知之甚少。
此外,作者还研究了乳房整形及其对女性身体健康的影响。尽管隆胸是一个相对年轻的医学领域,它却已经成为最常见的外科手术之一,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做隆胸手术,哪怕以破坏乳房最自然的重要功能为代价。
那么,为什么我们要谈论乳房?按照作者的说法,我们既亏欠它太多,也对它了解太少。如果身为人类便意味着拥有乳房,拯救它们就是拯救我们自己。
《乐园之丘:权力诞生与被剥夺的历史》
作者:[荷] 米尼克·希珀
译者:王晚名
版本: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22年3月
回溯最早出现的图像,人类第一个关于生命的形象是母亲。而在彼此还没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各类早期文化都不约而同地创造了有关大地母亲的故事。这一造物之身的形象或许千差万别,但都指向了女性独有的生理构造——乳房、子宫与阴道。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形象却逐渐经历变形。在后来的故事版本中,人类的起源几乎在所有地方都脱离了以前独立创造、孕育和滋养生命的母神。
荷兰学者米尼克·希珀在这部《乐园之丘》中为我们追溯了女性独有的生理构造——乳房、子宫和阴道,是如何在神话的口耳相传中被窃取、被变形,并被褫夺了它的话语权。
《乐园之丘》的书名出自一首中世纪学生创作的歌曲:“柔软地散发光芒/她处子的胸怀/乳房舒缓地隆起/如同乐园之丘/哦,这拥有所带来的喜悦……”正如这首歌所折射的,大多数被说出或被写下的有关女性身体的内容来源于男性提供的资料。而如果我们以女性视角对无数世代流传、聚焦男女之别的图像、故事、标志、仪式和评论重新考察,不难发现,当下对女性身体的迷思与偏见正是源于男性对于女性身体力量的不安、控制与恐惧。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不论哪种社会结构,男性对于女性的压迫都如此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