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J·T·米歇尔
人大复印:《艺术学理论》2017 年 03 期
原发期刊:《美术研究》2017 年第 20171 期 第 25-44 页
这篇文章①是我正在从事的研究《看之疯癫:疯狂、媒体与视觉文化》(Seeing Madness:Insanity,Media,and Visual Culture)中的一部分。这个项目是受我的儿子,电影制作人加布里埃尔·米歇尔(Gabriel Mitchell)的启发。他与精神分裂症抗争了20年,最终还是在38岁不幸早逝。但他以多种不同的媒体形式留下了大量反映精神分裂症经验的档案资料。大家可以查看他的网页Philmworx.com,以大致了解他的创作项目。
一、疯癫与视觉性
我的整个研究计划是基于这样一种确信,即在我们这个时代,疯癫与视觉性(visuality)的关系已经到达了某种危机点,这体现在多种不同的艺术门类和媒介形式中。我所想到的不仅是对精神疾病的景观化,它的治疗被作为展示、表演和戏剧性再现的对象。问题的这一方面强调勾画个体性疯癫多样性的努力,从抑郁症、精神分裂症、创伤后应激障碍、注意力缺失症到躁郁症——个体性综合症的整个范畴都被囊括在《第五版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DSM-V)》中,更不用说福柯所列举的那些有关情绪和思维障碍的老式综合症,从歇斯底里、神经衰弱到愚行等等。
但是问题的另一方面或许可以被称之为“恋像癖”(iconomania),即对一个事件、一种情境或者知识体系创造一个总体的元图像(metapicture)的努力。这是“看之疯癫”(seeing madness)的一种形式,这里所强调的是短语中的第一个词,“看”(seeing)成为一个分词,描述了与窥视癖、窥阴癖以及一种对全面监控的入迷紧密相关的疯癫形式。这与雅克·德里达所谓的“档案热”(archive fever)②关系密切(或者,我该改称为“图集热”[atlas fever]),并且它将我们的注意力并非集中在档案本身,而是关注于通往档案的界面(interface)——索引,搜索引擎,或者(尤其是)视觉阵列或图集(atlas),③这些界面带给我们这样一种印象,即只要一瞥,我们就能看到和理解一个复杂的整体。这种综合症在当今对数据库的迷恋中表现得尤为显著,数据库被视为一种知识形式,需要被作为一个整体来浏览,而不必对细节进行阅读。我们都熟悉这一现象的例子:谷歌图像搜索、统计数据阵列、云数据以及赋予复杂的模拟信息(analog information)以图解式清晰的标记语言(markup languag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