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谋是个工作狂,不是被迫,而是近乎狂热地投入工作。他的文学编辑谈及张艺谋说:“他仿佛天生就是个不会打哈欠的人似的,合作多年未见过他打哈欠,至多是几十个小时不睡,眼睛里也只会有些小血丝。”白天拍摄镜头,晚上剪辑。每天两点开始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晚上十一二点回了工作室还要继续工作。经常每天只吃一顿,晚饭基本不吃。得了带状疱疹,他一边吊着瓶输液,一边改剧本;手腕受伤得了腕管炎,硬是拖了6个月才手术;甚至多年腰伤,他也很少与人说。为了争分夺秒地工作,他把手表调快了半个小时,68岁高龄,他依旧在和时间赛跑。这个时差,将他和众生隔开。该说天才都拥有比凡人狂热的激情?还是这份拼命造就了枭雄?
争议伴随着张艺谋几十年一直没断过。因为多产,让他始终占据中国电影最前沿,也是多产,让他离“封神”越来越远。若是他在起点高峰那里就止步,像李安一样当个自由电影人,偶尔拍一两部电影,他会是万众瞩目的中国影史的“神”。但他偏不,每部作品都有新尝试,他一直毫不胆怯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第一个开窗的人,不一定是伟人,但一定会被世人唾骂。
20世纪末叶,张艺谋凭借《红高粱》、《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等作品,享誉国际。有人为此自豪兴奋,称张艺谋是将中国电影带向世界的第一人;也有人怨叹为耻,认为张艺谋是权力崇拜,将中国丑陋一面贩卖给西方取乐。但没有人否认自此以后中国电影被世界关注的事实。
2002年,当电影被西方大片垄断下,张艺谋又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拍商业片。于是《英雄》应运而生,三种颜色、三段叙事,满屏浓烈的张艺谋风格。有人说这是一部绝美的视觉盛宴,是中国电影新开端;也有人说张艺谋背离电影,背叛艺术,成为商业金钱的奴役。但没有人能否认《英雄》在商业上的成功:国内2.5亿人民币、全球1.77亿美元的票房,炸开了整个电影市场。该片同时提名了奥斯卡和金球奖。
说到英雄,张艺谋说他曾经拍过两个结局,不同在于另一个版本多了十秒钟。在这个十秒钟,他拍摄了秦始皇吧乱臣贼子镇压之后而留下眼泪之前,群臣俯首高呼:“恭喜大王又躲过一劫。”这是一个使人后怕的结局,最总被他删去。
2006年,张艺谋的商业片《满城尽带黄金甲》和贾樟柯的文艺片《三峡好人》撞档,同天上映,结果大家都知道,《黄金甲》大获全胜。
贾樟柯也因此开撕《黄金甲》,表达了自己对商业片的不满:“我们希望让观众多看到反映现实生活的电影,而不是那些穿金戴银、飞来飞去的人。中国这种高投入、高产出的大片运作模式,已经逐渐丧失了中国人的想象力,这种流失思考的做法非常可悲。当下中国电影充斥着娱乐气味,金钱崇拜。投资非常大的影片,其思想水准非常落后,还停留在权力崇拜的层面。”
艺谋一开始依旧沉默,在事件演化更严重时才出来淡淡说一句:“艺术片和商业片本来就应该车走车路,马走马路,不要一锅烩。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是我们的产业链有问题。正常的应该是,艺术电影上艺术院线,商业片上商业院线,这样才能自己走自己的道,没有谁看谁不顺眼了。把不规范的原因提升到思想和道德的层面,好像看出了谁庸俗,谁高尚,这是不对的。”这次,他说出了对艺术片和商业片的看法,却依旧没有停下继续探索的脚步。
然而,也正是《英雄》票房和口碑的巨大胜利,让无数从业者和自诩为“公知”的文青影评人,对张艺谋导演的成就在“羡慕嫉妒恨”之余,更必欲除之而后快。在那些文青影评人看来,张导不再去拍反映中国落后面貌的乡土文艺片,而改拍获得巨大票房成功的商业大片,便是“一心赚钱,背弃艺术理想”;张导在影片中倡导的家国情怀,对一代伟人秦始皇开创大一统国家,奠定我华夏民族千秋基业的崇敬,更被那些怀着对体制深刻不满的“公知影评人”们解读为“屈从权力、献媚体制”,是以大批特批。更有许多追名逐利之徒,则纯粹就是把批判和抹黑张导这个中国电影最杰出代表,当做了彰显自己眼光、见识如何高明的手段。早年网络尚不发达,纸媒仍有相当影响力,广大公众对电影的认识也有所欠缺。这些从纸媒驾临网络,喜欢在云山雾里装腔作势的“影评人”们,也相当程度上掌握了评价电影的话语权。于是在他们的所谓“影评”中,《英雄》《十面埋伏》这些在国际影坛颇受好评、获奖和提名无数、海外票房更远高于本土票房的作品,居然都成了堆砌色彩、剧情套路、故事苍白的“烂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