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住在福州,学来的炒白果自然也是“福州风味”。花菜不能少,有时还要加上螃蟹一块儿炒。
自己胡乱做的煮白果,什么料都往里添
不过,于我来说,爷爷的煮白果,是无可比拟的美味。
其实做法很简单,五花肉切成小块,下锅煸炒,不一会儿,五花肉微微焦黄,肉片逐渐缩小,在油锅里滋滋作响。这时加入切片的香菇(切得越小越好),香菇的香气能在猪油的催化下被迅速地激发,入口时也更为利落,对于大朵香菇难以驾驭的我来说,炒香的香菇片,入口即香浓。接着倒入洗净的包菜,可以切成细条,也可以随意地撕成大片,如果你喜欢别的蔬菜,也可以任意搭配,毕竟,爷爷的蔬菜选择向来随意,冰箱说了算。
这就是爷爷煮白果所有的材料了,调味,简单地翻炒。接着倒水,切好的白果入锅,盖上盖子,接下来,就交给时间吧。
熬煮的过程中有香气不断地上涌,等到白果片在锅中上下起伏,汤头逐渐浓稠,咕噜咕噜冒着小泡泡时,适量的倒入一些老抽,奶白色的汤汁会逐渐地转向米黄,尝尝味道,浓稠的汤汁告诉爷爷,可以出锅啦。
爷爷的煮白果确实很简单,不知为何牢牢抓住了我的胃。
浓郁的汤头是我的最爱,因为较长时间的熬煮,五花肉的喷香,香菇的浓香,酱油的咸香以及蔬菜的清香都融化在了汤里。舀一勺入口,软糯的白果却不与牙齿做纠缠,裹满汤汁的同时也保留着自己的本味,Q弹有嚼劲,但因为被切成薄片,不会给咀嚼带来太大的负担。儿时的我只想一口接一口,沉浸在这香醇浓厚的美味里。
妈妈的煮白果,越来越像是爷爷的做法了
爷爷其实原来是个“三不沾”,不理家事、不做家务、更不做饭。下班回家翘脚看报,工资上交奶奶,煮啥吃啥。听姑姑们这么形容起他,让我很难与来厦门后天天在厨房忙碌,出门买菜,论着“今天黄瓜降价了”、“茄子新鲜”的爷爷联系在一起。
“你爷爷原来哪儿会做菜啊,都是来了厦门才学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少女时代的我们大概都曾祈祷有一个人愿意为你改变,做你独一无二的白马王子,却不曾留意,有个人就在你身边,默默为你抛去曾经的骄傲。
自我有记忆起,厨房就是爷爷的“主战场”,他留给我最多的,是系着围裙,伴着并不利落的切菜声,且略微佝偻的背影。爷爷的厨艺实在说不上好,做每道菜几乎都是一样的工序,我也曾抱怨,为什么连续三天都吃一样的菜啊。妈妈看我,无奈地说,有人做饭多幸福啊。
但爷爷的白果不一样,它真有百吃不腻的无限魅力,又因为我的青睐,成为了他自诩门下唯一的“拿手菜”。每当日子平淡冗长,爷爷靠在门边,系着围裙问我,“中午吃什么”的时候,我一句笃定的“煮白果”,都能为彼此的一天带来快乐。
他充满褶皱的脸上跳动着快乐的音符,脚下生风地又回到“战场”中去了。
不懂事的我那时丝毫没有意识到,“爷爷”这个词的意义,并不是每天为我做菜,更不明白,这样的生活,原来并不是他所爱。以至于后来,他的那一句,我不能再给你做饭了。如今的我想来,无限酸楚。
至今也想念那碗冒着腾腾热气的煮白果,只是不知道找谁去请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