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苏东坡的一生影响最大的人, 除了父母之外,就要属恩师欧阳修了,还在少年求学时,苏轼就对欧阳修、范仲淹等名家心向往之,嘉佑初年,苏洵携子进京赶考,苏轼得到了主考官欧阳修的特殊称赏。当时的欧阳修已经是文坛盟主,一代宗室,竟然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如此赞赏,的确有慧眼识人的能力。
苏轼对自己恩师的知遇之恩,始终心存感念。对恩师的品节操守,始终心怀敬佩。宋神宗熙宁五年,欧阳修病逝于颍州,苏轼满怀悲痛的写下了《祭欧阳文忠公文》,高度赞美其高风亮节,歌颂其辅翼国政,振兴文化的非凡功业。后来,苏轼又多次写诗文追悼,仅词就有两首,一首是《西江月·平山堂》
三过平山堂下,半生弹指声中。十年不见老仙翁,壁上龙蛇飞动。
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杨柳春风。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平山堂,位于扬州大明寺侧,是欧阳修做扬州太守时所建,留有欧阳修如“灵蛇飞动”般的书法墨迹。东坡宦游四方,每次路过扬州,必然登游平山堂。这次已经是第三次来到这里,距欧阳修去世已经十多年了,但睹物思人,对恩师的怀念之情油然而生。为了凭吊恩师,不由得又吟起欧阳修的名词佳句,激情满怀,又无限伤感,如此真挚的师生情意,也让很多人由衷感动。
元祐六年深秋,苏轼又在颍州作了一首《木兰花令·次欧公西湖韵》,抒发对恩师的缅怀之情:
霜余已失长淮阔。空听潺潺清颍咽。佳人犹唱醉翁词,四十三年如电抹。
草头秋露流珠滑。三五盈盈还二八。与余同是识翁人,惟有西湖波底月。
欧阳修曾在颍州做过知州,写有《木兰花令》一词,六十五岁退休后又隐居于此,第二年因病在颍州逝世。苏轼在做杭州通判时,曾和苏辙一起专程到颍州拜谒恩师欧阳修,并陪同他一起游西湖。如今苏轼以知州的身份再来这里,竟然听见红粉佳人仍在歌唱恩师四十三年前的词作,这让已经五十六岁的苏轼不禁悲欣交加,次其韵而作此词。
追昔往昔,恍然如昨。当年陪同欧阳修宴游颍州西湖时,东坡曾“插花起舞为公寿”,而“公言百岁如风狂”。谁曾想,这竟然是师生最后一次见面。如今,西湖水依旧清澈,十五的圆月依然郎照,而恩师却已经逝去二十年了。时间如电光飞逝,“与余同是识翁人,惟有西湖波底月”。和我一样真正熟识你懂得您的还有谁呢?怕是只有那映照于西湖波光中的月影了吧!这结尾两句思致婉转,韵味无穷。
苏轼和欧阳修的相遇相识,相知相敬,是以道为朋,契心为高的最好注脚,也是可为人垂范,为江山助色的千古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