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普第29次加速试验(也是他最后一次测试)时摄像机拍到的脸部画面。© Wall Street Journal
虽说“泰然自若”,但是毫无疑问,在这些测试中,他经历了视网膜出血、肋骨骨折、掉了几颗牙、几次脑震荡、锁骨破裂、腹疝,还有高速状态下砂砾冲击皮肤造成的无数血泡、严重瘀伤、手腕粉碎性骨折、尾骨骨折。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泰然自若”。
在康复期间,如果中间要进行进一步的测试,他确实会让其他志愿者做这项工作,但是一旦他恢复健康,马上就会回到雪橇装置的座位上。共事这个项目的同事乔治·尼科尔斯(George Nichols)说,斯塔普不能接受有任何一个人在这项实验中严重受伤或牺牲,所以只要条件允许,斯塔普一定亲自上阵,做试验的小白鼠。
当然,为了保证研究能够真正派上用场,为了让其他科学家相信斯塔普经受的一切,必须要部署精确传感器,这时就要轮到爱德华·A·墨菲上尉(Edward A. Murphy)上场了。
爱德华·A·墨菲。© Dayton Innovation Legacy
先简单介绍一下墨菲上尉。除了短暂地参与过这一项目,墨菲职业生涯还有过许多可圈可点之处,比如参与研究SR-71侦察机、XB-70“女武神”轰炸机、X-15火箭飞机,并参与设计了阿波罗号的生命支持系统。
让我们再回到斯塔普博士的项目。当时墨菲正在俄亥俄州赖特机场(Wright Field)进行另一个涉及离心机的项目,要设计在这过程中用到的一些新型传感器。斯塔普一听说这个消息,马上问墨菲能不能改装这种传感器以在MX-981项目中使用,墨菲欣然接受。具体来说,墨菲设计的传感器让他们可以直接测量乘客承受的重力,而不再依赖测量雪橇装置本身承受的重力。
在我们进一步说明之前,需要指出的是,尽管有许多人的一手资料,但在墨菲直接参与项目的两天内发生的具体细节已经无从考证。有人可能认为,因为有这些资料,经过整理可以轻松还原细节,但是人的记忆毕竟有限,这些人手头的资料叙述之间有很大出入。
查克·耶格尔:持有王牌飞行员称号的二战空战英雄,美国空军与NASA试飞员,第一个突破音障的人(虽然纪录有点争议),被认为是20世纪人类航空史上最重要的传奇人物之一。© The Daily Beast
我们引用斯塔普博士的好朋友——查克·耶格尔(Chuck Yeager)的话能最准确地说明这一点。耶格尔这段话是为了回应大众的一种观念,即耶格尔在突破音障的飞行之后,找到斯塔普博士检查和善后。至于为什么选择斯塔普博士,因为耶格尔觉得除了斯塔普没有其他人会冒着让他肋骨断裂的风险让自己试飞。
耶格尔对这段众所周知的故事是这样回应的:“净说一堆废话!……就是这些人开始传播的谣言……他们甚至都不在现场……”
他继续说道:“同样也是一堆废话……你得摆脱那群人,他们当时没有参与但是许多年后却跳出来乱说。如果可以类比的话,这就像汤姆·布罗考(Tom Brokaw)的书,说什么‘最好的一代’或者类似的话。嗯,每个写二战故事的人都是在二战发生50年后写的。我就是这种破事的受害者。我按照我的回忆来说的话,只能说这并不是这件事的真相。我回去读了55年前我做的报告,呃,我只能说我最好再重新以不同的方式讲一下这个故事。这是人类本性,没有比这个更真实的了。你按照你相信的样子去讲述一件事,但是其实可能并不是真实情况。”
要准确报道一个历史事件十分困难,哪怕是那些亲身经历过的人也很难准确叙述。对此,他非常精准地进行了吐槽,令人印象深刻,他之后提到这些记载时表示:“希望大家能接受我接下来的说法,人们变成了‘性知识分子’(Sexual Intellectuals)。你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性知识分子?就是他们什么都**明白一样(fucking know-it-alls)!就是这样!”
这里我们(原文作者)得说明一下,我们并不打算说谎,只是把那些我们也比较确定的番外小故事也加了进来。“性知识分子(好像什么都明白的人)”是对我们遇到的这些《今天我发现》(TodayIFoundOut,即原文来源)工作人员和订阅者最准确的评价!我们真想用这个名字命名这个频道(而且我们肯定会出印着这个名字的T恤)……
回到正题,无论如何,这席话都警告了我们这段历史的报道是有失偏颇的,最终也让我们想到墨菲和他的那条定律成为了脍炙人口的故事。
斯塔普(居中穿黑色制服者)和火箭驱动雪橇型装置技术团队的合影。由于墨菲传感器的失灵,导致了后来著名“墨菲定律”的诞生。© Nick T. Spark
大家似乎都认同的普遍说法是,墨菲或者其他的工作人员安装好了墨菲的传感器,然后通过安全带把黑猩猩绑在雪橇装置上进行了实验。(请注意,墨菲在几年后结束《人物》杂志采访时称当时是斯塔普博士在装置上带好了安全带。)但在测试开始运行后,大家发现传感器完全不起作用,这意味着这次昂贵又危险的测试完全白费了一番功夫。
至于传感器为什么没起作用,各类说法不尽相同。之前提到过的大卫·希尔说,是他的助手之一,要么是杰瑞·霍拉堡(Jerry Hollabaugh)要么就是拉尔夫·德马科(Ralph DeMarco),没有正确安装传感器,但具体是谁他也记不清了。
希尔在接受《墨菲定律的历史》(A History of Murphy’s Law)一书作者尼克·T·斯帕克(Nick T. Spark)的采访时解释道:“如果把两个人带到这里,把他俩安装的传感器数据叠加在一起。就会得到正确的重力数值;但如果只是把这两个传感器数据加在一起,就是一个抵消另一个,得到的结果就是零了。”
然而,乔治·尼科尔斯却声称希尔和德马科在测试前已再三检查过接线连接,没发现线接反了。也就是说尼科尔斯认为既不是德马科也不是希尔的问题,而是墨菲团队在赖特机场时完成接线时就把线接错了。
他说:“早晨墨菲出来时,我们就跟他说了发生了什么……他很不高兴……说着‘只要有弄错什么的机会……他(助手)一定会弄错的’。”
然而,尼科尔斯指责墨菲,墨菲本应提前检查传感器系统确保其接线正确,并在传感器安装之前对其进行测试,而且最重要的是,在正式在雪橇装置上运行之前,应该先给团队一段时间让他们对所有传感器进行测试。但由于墨菲只在那里呆了两天,所以应该是催促了团队尽快赶工。尼科尔斯说这一事件也激励了整个团队,千万不要重蹈墨菲的覆辙。
尼科尔斯还说:“如果一件事能发生,它就会发生……所以必须事先检查一遍然后自问,如果这一部分出了问题,整个系统还能正常运行吗?这个系统还能实现其应有的功能吗?问题具体出在哪里了呢?墨菲定律确立了设置冗余度(redundancy)的必要性,而这正是可靠性工程(reliability engineering)的核心。”
希尔也说,这句话最后演变成了整个团队的座右铭:“如果哪里能出问题,它就会出问题。”
至于墨菲本人,几年后他在接受《人物》杂志采访时坚持自己开始的说法:“如果有不止一种方法可以完成一项工作,而其中一种方法会导致灾难,那么就一定会有人这样做。”他之后说在第一次装置试运行失败,斯塔普博士听到这句话时,直接精简了这句话并称之为“墨菲定律”,说“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按照墨菲定律做事。”
在另一次采访中,墨菲描述了一幅与希尔和尼科尔斯的描述完全不同的故事,他说他提前送去了传感器,只是在传感器出现故障时才过去现场调查。他说,当他调查它时,“他们把应变片放在转换器上时差了90度。”
重要的是,与其他目击者声称的墨菲指责他助手的情况相反,墨菲在采访过程中说,这是他自己的错,“我给他们画了精确的设计图,并与准备制作它们的人员几番讨论……但我没能面面俱到。我没告诉他们要把他们按同一方向安装。我想大概在那个时候我说了‘好吧,我真的犯了一个大错,没有考虑到所有可能性。’应该也就是那一次,斯塔普上校说到‘好吧,那是墨菲定律的一个好例子。’我以为他要把我告上军事法庭了。但他只是说了那句话而已。”
墨菲接着向采访者解释说,他不记得当时具体说了什么话,“我不记得了,毕竟是35年前的事了。”
这可能会让大家好奇,这个似乎没有人清楚记得的表达,到底是怎么变得这样家喻户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