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濮水边来了一个钓鱼人。这个钓鱼人可不简单,他正是被称为漆园傲吏的庄周。要说漆园吏也就是个芝麻官,类似于国营农场的场长。这么个小官有啥可傲的呢。因为,就算是从这么个芝麻小官中,庄周都已经看透了官场的风云变幻、争名夺利,与他的理想背道而驰,他不愿同流合污,趋炎附势,所以特立独行的庄子就被人认为是傲气的很。
也许是受到周文王得遇姜太公钓鱼,进而成就一番大业的启发,求贤若渴的楚威王也希望自己能得到的博学多才的庄子的支持。听说庄子在附近钓鱼,就赶紧派了两个高级官员去拜访。
两位使者见到庄子,恭恭敬敬地拜见庄子说,楚王听说庄先生是位德高望重的智者,非常欣赏先生的才能,想请庄先生去楚国为相,希望先生能受累帮忙治理楚国啊。
作为孟子的同龄人,在那个文化大繁荣,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时代,有多少读书人都怀抱着学而优则仕的理想,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四处游说,谋得一官半职,享受富贵荣华。就像苏秦张仪那样,求富贵、逐名利,能在乱世中赚得盆满钵满的才是人生赢家。
但是庄子,与众不同。那一年庄子刚刚30出头,正是风华正茂、大展宏图的年纪。但是在那个礼崩乐坏、战乱频仍的动荡年代,宋国又刚刚经历了一场政变,这个漆园小吏早就厌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
庄子可不像姜子牙一样钓的不是鱼而是人。他就是来享受钓鱼的休闲时刻的。所以就算听到楚王以相位相邀,庄子依然不为所动。他平静地拿着钓鱼竿,头也不回地说,“我听说你们楚国的庙堂里有一只神龟。已经死了三千年了。楚王用上好的丝巾把它包裹起来,装进为它专门制作的精美竹匣子里,陈放在庙堂之上,享受大家的祭拜。你们说,这只乌龟,它是愿意死了留下骨头在朝堂上享受跪拜呢,还是宁愿活着在烂泥里快乐地摇着尾巴?”
二位大夫就回答说,那当然是宁愿活着在烂泥里摇着尾巴了。
庄子依然是头也不回地说,所以你们走吧,我要在烂泥里摇尾巴了。
孔子哀叹天下礼崩乐坏,号召仁人志士入世为官,重兴礼乐秩序。但是孔子穷尽一生也没能看到天下的平衡,反而是越来越乱了。从春秋到战国,儒家一直在努力入世。而老子和庄子则走的是另一条道路——出世。远离世俗束缚,不屑于争权夺利,追求个人的精神自由。
很多人说庄子是躺平大师,是擅长摆烂第一人,但也许这正是他在乱世的生存之道,毕竟,一个穷困潦倒,又不肯趋炎附势,左右逢源,坚持自己个性的思想家,在诸侯争霸,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代,积极又能怎样呢。
关于庄子永不做官的记载,还见于《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庄周笑谓楚使者曰:“千金,重利;卿相,尊位也。子独不见郊祭之牺牛乎?养食之数岁,衣以文绣,以入大庙。当是之时,虽欲为孤豚,岂可得乎?子亟去,无污我。我宁游戏污渎之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
在史记的记载中,楚威王承诺给庄子的不仅有千金还有相位,可谓名利兼具。庄子借以比喻自己的乌龟变成了盛装之下的牺牲品:猪牛。庄子称自己宁愿像一头小猪一样在污泥里自得其乐,也不想为国事所牵绊,终身不做官。
这两个说法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庄子宁愿自己在污泥中独自快乐,也绝不去愿意为了荣华富贵而同流合污。潇洒的庄子没有去楚国,永不为官,过着快乐而贫穷的日子。
几十年后,楚国的一位浪漫主义文人也发出了类似的嗟叹:“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而屈原这位一生致力于改变污浊之气的三闾大夫,最终郁郁不得,没水而亡。
附原文 庄子·秋水
庄子钓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内累矣!”
庄子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巾笥(sì)而藏之庙堂之上。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
二大夫曰:“宁生而曳尾涂中。”
庄子曰:“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