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以为学了百十首岑参的诗,他的风格已经见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也应该是大同小异。
可是岑参挥着他如椽的妙笔告诉我:
“你想少了!请继续读,前方一定有惊喜,最好的总在下一个!”
《和祠部王员外雪后早朝即事》就是岑嘉州给我的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又是一次命题作文:还是原来的配方——和诗,还是熟悉的味道——早朝。
一看是写早朝的事,那么这首诗应该是作于岑参二次出塞归京后,由杜甫举荐任右补阙期间,也就是肃宗乾元的头两年,即公元757-759年之间。
还记得吗,也是在这一时期,岑参跟王维、杜甫一起和了贾至舍人的《早朝大明宫》,几个高手过招,篇篇精彩纷呈,一时传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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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次是“鸡鸣紫陌曙光寒,莺啭皇州春色阑”的早春时节,这次是长安下了一场大雪后的冬天。
首唱的是祠部王员外。
祠部是个比较陌生的部门,在隋唐时期,朝廷置祠部曹,属于礼部,掌祠祀、天文、漏刻、国忌、庙讳、卜祝、医药等,及僧尼簿籍,等等,用韩愈的话说就是“烦且重”。
也许王员外工作过于繁忙,在一次雪后的早朝完毕后,终于得了空闲,于是诗兴大发,吟唱了一首雪后早朝诗。
首唱原诗没见流传,可岑参的和诗却受到后世的高赞评价:此篇格局浑雄,而神采独胜,真足脍炙千古。(《唐诗合选详解》)
和祠部王员外雪后早朝即事
岑参
长安雪后似春归,积素凝华连曙晖
色借玉珂迷晓骑,光添银烛晃朝衣
西山落月临天仗,北阙晴云捧禁闱
闻道仙郎歌白雪,由来此曲和人稀
新奇、清丽、不同凡响,是这首诗给人的第一印象。“长安雪后似春归”,看似妙手拈来,实则工不可言,堪称惊艳!
想想吧,大唐帝国的都城,一夜醒来,早朝的人们发现:宫殿、城阙、教坊、民居……都被一场大雪覆盖着,雪后初霁,雪光反射出的白光,把天都照亮了。
能把“雪”跟“春”天衣无缝联系在一起、又不觉得突兀的,恐怕也只有岑嘉州了,答案自然在“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里。
下来三四句:积雪好像百官佩戴的玉珂一样洁白,迷晕了马的眼睛,雪光与烛光相互映照,摇曳的光芒晃动着文武百官的朝衣。
“西山落月临天杖,北阙晴云捧禁闱”
天杖、禁闱都代指皇城,尊贵的严肃氛围在岑参笔下化作一边是月落西山,一边是晴云初霁。
这两句中的“山”、“月”、“云”,影出至尊,气象自别,和头两句的“雪”、“春”、“晖”一起将长安雪后庄严华贵的早朝一一点映得有情有趣,顿觉分外生姿。
最后两句,既一语双关,又再次点题:以阳春白雪大音希声来是夸赞“仙郎”(指王员外)的歌咏白雪的原作,写得太好了,以至于能跟您唱和的人很少。
明代文学家顾璘称赞此诗说:“此篇题添雪后二字,句句见之,用字温丽清洒,音律雄浑,行乎其中,结语用故实,若出天造,精金美玉,白无瑕疵。”
突发奇想,我们把诗的第一二句和五六句单独摘出来,拼成一个写景的绝句:
雪后即事
长安雪后似春归,积素凝华连曙晖
西山落月临天仗,北阙晴云捧禁闱
是不是也有一种气象万千的感觉?
哦豁~,岑参诚不欺我,下一首,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