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
对坞村的“村上酒舍”进门后的长形小院短墙上有一株紫藤,流苏似的挂了一串串紫花,如一团团紫云堆。
紫藤为豆科紫藤属落叶缠绕大藤木,花期4至5月。周瘦鹃说:“立在紫藤棚下,紫光照眼,璎珞缤纷,还闻到一阵阵的清香,真觉得可爱煞人!”
村上酒舍的徐阿姨告诉我,紫藤是可以吃的。我觉得紫藤用来炒蛋最好,就像槐花炒蛋、茉莉花炒蛋一样,但紫藤花的靓丽色泽,却是槐花、茉莉花比不上的。
清末《燕京岁时记》中载:“三月榆初钱时,采而蒸之,合以糖面,谓之榆钱糕。四月以玫瑰花为之者,谓之玫瑰饼。以藤萝花为之者,谓之藤罗饼。皆应时之食物也。”藤萝饼,这是老北京记忆里的点心。张爱玲在《小团圆》写蕊秋“高起兴来会下厨房做藤萝花饼,炸玉兰片,爬丝山药”。藤萝饼我没吃过,我想,其做法应和云南的鲜花饼相似。
除了紫藤炒鸡蛋、藤萝饼、紫藤糕,还有将紫藤花熬煮为紫藤粥、紫藤酱的。以花入馔,自古不少,金银花、黄花菜、菜花、槐花、荷花、菊花、桂花等,都可料理为食。
紫藤花语含有沉迷的爱、执着的爱以及依依思念之意。它最爱山中高大苍劲的古树,拖着一身紫,像蛇一样扭身而上,将自身的繁花密叶一层层缠绕上去。一串串总状花序的紫花挂在高大的树上,像紫霞仙子,氤氲起一股极具侵略感的紫色仙气。
有人说紫藤志存高远,有人说它带着一身妖艳之气,也有人说它是辉煌之物。说它是辉煌之物的是日本宫廷女官清少纳言,她认为的“辉煌之物”有:唐锦、装饰刀剑、佛像之木片嵌画、藤花之串长色佳者悬垂于松树。
藤花带风,垂于松树,真如一条辉煌的紫色瀑布。
清少纳言喜欢紫藤花,她在《枕草子》中道:“藤花,以花串长,色泽美丽而盛绽者为最可观。”她喜欢藤花的紫色,认为藤花色是一种高贵的颜色,“高贵的事物,如在淡紫色的底衣上,加搭纯白的外袍”,她所言的“淡紫色”便是藤花色。
关于紫藤的诸多描写,我喜欢的是宗璞的《紫藤萝瀑布》:“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紫色的大条幅上,泛着点点银光,就像迸溅的水花。仔细看时,才知道那是每一朵紫花中的最浅淡的部分,在和阳光互相挑逗。”
村上酒舍小院中的紫藤花,在阳光下,斜身倚靠短墙,风铃似的挂下一只只紫色袖珍绸布小鞋。我想终有一日,它也能长成宗璞笔下那条“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的辉煌紫色瀑布。(何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