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碗摔坏了是经常发生的事,有一次,母亲带我去南京姑奶奶家。吃饭时不小心把碗掉在了地上,我很害怕。姑奶奶连忙说:“小孩子打碎碗盘是常有的事,没得关系,等补碗的来补一下就行了。”
还有一次,到乡下吃喜酒,端菜的把一只装头菜的大碗掉在地上摔破碎了。这个端菜的大惊失色,多嘴的我大声喊道:“不得了,不得了,这么大一个碗打碎了。”妈妈一把拉过我的手说:“小孩子,不准瞎插嘴,碗打碎了可以补呢。”主人来了以后,端菜的连忙道歉。可这个端菜的是亲戚,又比主人年长,只是说了一句:“岁岁平安”。然后用张红纸包了起来。
过去,平常人家使用的碗、盘、勺、器皿都是以陶瓷器居多,这些东西容易破损,一不小心掉下地或与硬物撞击,便四分五裂。但坏了不要紧,有补碗匠。补碗匠一般没有固定的摊位,挑一副简易担子,内存必要的工具和材料,走街穿巷揽生意做。
在乡村里的集市上,只要有补锅匠出现,大家都会拿出家里坏了的铁锅、铁盆、破碗等瓷器、陶器,把补锅匠团团围住。因为大多数人这些东西打破了舍不得扔掉,把碗补起来修好后继续可以用。再说修补一会儿就能完成。补碗匠大多身怀绝技,小到酒杯,大到几个人合抱不过来的酱缸,他们都有本领使之“完璧”。
在那个连温饱都无法解决的时代,想买一只碗盘那都得好好盘算盘算,能修的尽量修,一切为节约开支做打算。所以,在老百姓家里的破碗破盘只要不碎,都会找补碗匠补。
补碗,也叫锔碗,这个行当小而不起眼,但做起来是非常费事的,因为瓷器的硬度很大,必须要用金刚钻才钻得了孔。有句歇后语“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估计说的就是补碗匠。补碗匠先用一根绳子把破碗捆扎好,用很小的钻头,在两块破碗上打上对应的小洞,再用小锤子将蚂蝗攀(铆钉)的两个头,紧紧嵌入破纹理上对应的小洞。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一个补碗在技术中,敲击很讲巧劲,用力要平均,用力重了,碗要破,不重,则蚂蝗攀嵌不进小洞,一只破碗一般需要五六只或更多的蚂蝗攀,才能补结实,蚂蝗攀宛如趴在碗上的蜈蚣,补好的碗,即使盛上水,也不会漏。
这种手艺活,很讲究精巧,一个破裂的花瓶、一只摔烂的瓷碗、一把漏水的茶壶、一枚断开的镯子在锔匠手上很快就修补完整了。后来,锔碗上升为锔嵌地手工艺术。到了民国年间,补碗简直登峰造极,这门手艺估计也有上千年历史。
六七十年代,经常看到补锅匠挑着担子游走于乡间街头。补锅匠又叫修锅匠,是个非常古老的行当。相传:“从‘黄帝作釜甑’,‘始蒸谷为饭,烹谷为粥’(三国谯周《古史考》)起,人类便有了锅釜,与此同时,也便有了补锅匠,但真正出现修补铁锅的补锅匠,还是到铁器出现以后的事,至今也有了二千多年历史。”
物资短缺匮乏,用的铁锅大致分有大灶锅,小耳锅,牛头锅,(牛头锅50—60年代左右煮稀饭用的)。铁锅大部分是铸铁,(生铁)时间长了,难免会有破洞或开裂缝,买新的较贵,有时还需凭购物券购买,找个修锅匠修复一下, 一般一个小洞5分钱,最多的二.三角钱一口锅就可以补好,很划算。
儿时,经常看到补锅匠挑着担子穿梭在大街小巷,担子一头是个木柜,有七八个抽屉,里面放着各种补锅的工具,下面装着一个风箱;另一头是个提篮,里面盛着炉子、焦炭和一些破锅。他们边走边沿街吆喝:“补锅——补锅——哟!”宝应的补锅匠吆喝补锅的声音抑扬顿挫,非常耐听。补锅时用的工具很多,什么小木凳,锉子、钳子、镙丝、铆钉、铜线、铁锤,还有剪成不同形状的铁皮和铝片。一般在人家门口或院中宽敞的地方当作补锅的临时“作坊”。
补锅匠拿到锅子总是先举过头顶迎着光看一下漏洞在哪里,做到心中有底,然后开始补锅。补铁锅时,安放好连着风箱的小炉子,在炉子里填入焦煤,在炉子上的小坩埚内放几块碎铁片,然后把风箱拉得呼呼响,等着铁片融化成铁水。趁铁片尚未融化的间隙,清除铁锅上的烟垢。等铁片融成通红的铁水后,补锅匠舀起一小勺铁水,顺着裂缝一点一点地补上去,同时另一手拿一块厚布,上面放着谷糠或者草木灰,堵在豁口的外边,以防铁水流走,等铁水凝固了洞就堵上了。这还并未算完,还得用粗砂轮把凸起的疤打磨一下,再用细砂纸把它锉平、锉光,才大功告成。
那时候,我家里用的都是铁锅、铁铲、铁勺和铁盆,不注意就裂缝了,舍不得扔掉,放在一边等补锅匠来的时候修一修,补一补。补锅匠的手艺都不错,经过他们的手,还真能“化腐朽为神奇”,再用上个一两年没有问题。
后来,流行钢精锅了,补锅匠的“业务”,“升级扩展”钢精锅换底了,各种锅底,有单料,双料的。(双料就是加厚的)。
再后来,电饭锅、不锈钢锅普遍进入了寻常百姓家,使用铁锅、铝锅的大大减少,加之人们经济条件改善了,买一个新锅也花不了多少钱,即便坏了,扔了就算了,不再拿去修补,因此,补锅的生意也就日渐衰落了。随着改革开放,经济繁荣昌盛,物资极大丰富,人们生活水平提高,补碗、补锅,这个行当逐渐消失,这门“手艺”变成“无用武之地”了,也只能是留下历史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