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筱羊
祥子是眼瞅着虎妞难产而死的,小福子在一旁说:“祥哥,你看怎么办呢?”
祥子没办法,他舍不得掏几十块钱把虎妞送到医院,说道:该死的就死吧!
老舍先生在小说里这样写道:
愚蠢与残忍是这里的一些现象;所以愚蠢,所以残忍,却另有原因。
电影版的《骆驼祥子》,到虎妞死去,也就戛然而止了;或许是想要揭露黑暗旧社会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或许是不愿给观众留下太多的阴影和残酷。
所以关于后面祥子变成一个吃、喝、嫖、赌、懒、奸、滑的社会病态儿,没有再去过多演绎。
原著中,老舍先生用大量笔墨描写了祥子由体面的、要强的、怀揣梦想的青年,如何沦落成利己的、自私的、个人主义末路鬼的过程。
比起面对虎妞之死的无动于衷,当祥子机缘巧合下拉上了刘四爷,刘四爷打问祥子“我的女儿呢?”
“死了!”祥子解恨似的从嘴里蹦出了这两个字。
刘四爷瞪圆了眼睛:“什么,死了?怎么死的?埋在哪儿?我问你!”
虎妞是刘四爷唯一的女儿,即便他当初无情地典卖车行离她而去,却也不会想到彪悍的女儿,竟短短几年间就与他天人永隔。
他颤抖地拉住祥子,骂道:“落在他 妈 的你手里,还有个不死的!”
祥子一把甩开刘四爷:“你太老了,禁不住我揍,至于虎妞埋在哪里,你管不着!”
祥子说完拉起车就走,走出老远,回头看了看,老头子——一个大黑影——还在那儿站着。
祥子看着老头子的惨状,心中痛快极了,身上也跟着轻松起来,仿佛把自从娶了虎妞之后所有的倒霉,一股脑地喷在刘四爷身上。
在我看来,这才是整部小说中最残忍的地方,正如老舍先生所说:
曾经那个充满梦想的祥子人把自己从野兽中提拔出,可是到现在人还把自己的同类驱逐到野兽里去。
祥子在这个文明之城,变成了野兽:他不再有希望,就那么迷迷糊糊地往下坠,坠入那无底的深坑。因为他早已没了心,他的心被人家摘了去。只剩下那个高大的肉架子,等着溃烂,预备着到乱死岗子去。
祥子,在与“骆驼”这外号发生关系之前,是车夫中的“佼佼者”,他年轻力壮、踏实少语,最关键的是,他有自己的车,有自己的生活。
生长在乡间的祥子,失去了父母和几亩薄田后,十八岁就跑进了城,并立志要干出一番成就。
所以他从不和其他车夫吃酒赌钱,在风里雨里咬牙,在饭里茶里自苦,他对自己起誓,一定要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
整整三年祥子终于凑足了一百块钱,买车那天,祥子的手哆嗦地拿不住钱,这是他用命换来的车啊!
当他拉起车把那一刻,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这是为自己感动,也是为自己骄傲的泪水。
他把这一天,定为了自己的生日,对于他来说,这一天就是重生。
祥子心中的希望更大了:照这样下去,干上二年,至多二年,他就又可以买辆车,一辆、两辆、三辆……他也可以开车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