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帮义文
记忆中,五月的稻田放满水,开始一年的水稻种植。每到这个季节,便是抓鳝鱼的季节。
鳝鱼,一种似蛇的冷血动物,春天苏醒,夏天是鳝鱼活动最活跃的季节。过去只要到这个季节,村里人会拿着鳝鱼笼,把蚯蚓装入笼子里然后把笼放入要栽插的稻田里,等上一晚上,第二天去收笼最少都有2斤多,我记忆中我一个大伯一次收过10斤。鳝鱼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肉食,因为当时农村不像现在这样物资丰富,吃肉都要到过节,或是村里办宴席。5月的到来就可以天天吃到鳝鱼,可以增加肚子里的油水。
鳝鱼是农村人认为大补的食材,身体虚弱的人吃鳝鱼就可以很快恢复过来,特别是村里的产妇,人们会给她准备一些鳝鱼,有的家庭都会在五月捉一些鳝鱼,然后把它加工成鳝鱼干,等自己孩子媳妇生产时给她补身子。
村里加工烹调鳝鱼五花八门,有的是炒着吃,有的是烤着吃。我最爱的是把整条鳝鱼在油锅里炸着吃,炸出来的鳝鱼卷缩成一团,村里人把这种鳝鱼称为“盘龙鳝”看样子也很像盘着的龙,当然我没见过龙,只是在传说中听到过和后来的书中图画里看到过。这种鳝鱼香酥可口,我一次可以吃半斤。每到五月是村里小孩最高兴的季节,因为不愁吃不上肉,每户人家都不上三天就可以大餐一顿鳝鱼,我家就可以说天天吃,因为大伯是捕鳝鱼高手,他总给我家一些,原因是当时没人买,也不有拿去集市卖的想法。每到这个季节也是小伙伴最容易上火流鼻血的季节,我记得每到这个季节我都最少流不少于4次鼻血。不过这个问题好解决,只要随手找点生长在田间地头的草药就能解决。
随着长大,村里种稻谷开始用大量的化肥农药,稻谷是年年丰收了,可稻田里的鳝鱼逐年减少,到我离开家去县城读书时,鳝鱼的踪迹也消失了,直到我毕业参加工作也都没有吃过家乡稻田里的野生鳝鱼。当然每到这个季节都会去市场上买几斤人工养殖的,可怎么烹调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
这个周六6点,我还没起床,接到村里一起长大的伙伴阿六打来电话,让我回老家去捉鳝鱼,我以为他在哄我,可他说如果没有,他报销我来回油钱,听这话我迅速起来,小时候鳝鱼味道又让我流口水。我约老婆,老婆说她和朋友越好要去野炊,孩子又不在身边,一个人开车就往家里赶,还不忘记让阿六把中午饭煮好,车开得有点快,按过去回老家最少也要42分钟,今天30分钟便到达。
阿六准备了一个水桶,身上全副武装我们来不及休息就到了稻田里,很多稻田已经改成了莲藕塘,我负责抬桶,因为我喜欢吃鳝鱼但不敢去拿,阿六跳进塘里,用手在淤泥里搜索着,当我听到说“这里有”,果然一条近3两的鳝鱼被捉住,紧接着一条又一条,不到一个小时,我感觉到抬桶的手都有点酸,一看有半桶,应该有10斤左右。肚子也有点饿了,毕竟没吃早点,阻止了他捉的兴奋就回家处理,听到我回家,村里的儿时伙伴都过来,大家一起动手处理,一桌鳝鱼宴并做好,腊肉炒鳝鱼、火烧鳝鱼拌胡辣子、我最爱的盘龙鳝,最让阿六破费的是炖了他家一只肥肥的老母鸡。大家边吃边聊着童年那些事,我一口气吃了10条盘龙鳝,和其他味道的善鱼,最后想喝完鸡汤都由于胃实在装不了,只好作罢。
饭后,我们5个伙伴又开始新一轮的作战,欢笑声中我又找到了童年时的那种兴奋。不到4个小时,捉了满满的两桶,估计有30斤,买鳝鱼的商贩来到村口收购,我提议卖一部分,伙伴笑着说,你回来我们就是要好好招待你,还卖什么,现在我们又不缺这点钱。
晚上又是一顿胡吃海喝,我当场就流了鼻血,这是记忆中近15年没有流鼻血了,不但没有着急,反而特别高兴,伙伴们给我熬了中药,我知道这个药管用,再热只要喝两碗第二天绝对没事。
我在和伙伴的交谈中得知,这几年村里改变了水稻的种植方法,不再用化肥和农药,稻田里养鱼养鸭子,这叫生态种植,稻米也高价售卖。田里绝迹多年的鳝鱼多了起来。村里人腰包也鼓了起来。
吃过晚饭,我也就要告别同伴们,大家都给我带了一些自己种植的大米,包装都统一,我真的为家乡变化高兴。我刚要开车,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我小名,一看是大伯,大伯今年已经是近80岁的人,精神还是那么健硕,他批评我回家都不来看他,我知道理亏光顾玩了,没想起去看大伯,大伯拿着晒好的鳝鱼干,说让我带回去让我媳妇尝尝。大伯告诉我今年不到10天他关鳝鱼就卖了3000多元,这鳝鱼是特意给我晒的,我听到大伯的话,眼眶都湿了,因为我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家乡人还这样记着我、关心着我,我这么多年没为家乡做点啥,内心对不起家乡人。
车出村口,我感觉车的后备箱很沉,大伯给的鳝鱼干散发着童年记忆中那诱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