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之下,白居易的诗歌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变化:
首先,内容的变化。
长庆二年以后,他的诗歌中少有反映时事,题材大都集中在山水、友人思念等感伤、闲情之作。
虽然,他因病被免苏州刺史,但并不感伤自己的遭遇,反倒诉说自己的“知足”:
“苦词无一字,忧叹无一声”。
——《白居易集》之《序洛诗》
除此,他更是屡屡以作品抒发其对所处时代以及自身的满足:
“我今对鳞羽,取乐成谣咏。
得所仍得时,吾生一何幸!”
——《春日闲居三首》之二
“勿言舍宅小,不过寝一室。
何用鞍马多?不能骑两匹。
如我优幸身,人中十有七。
如我知足心,人中百无一。”
——《狂言示诸侄》
其实,这些诗在后人眼中,少了“豪迈”沦为了“庸俗”,除此,他还有不少“乏味”的创作。
“暖床斜卧日曛腰,一觉闲眠百病消。”
——《闲眠》
甚至于,他还公然支持庸人哲学:
“世间尽不关吾事,天下无亲于我身。”
——《读道德经》
由于,这的些大量类似“庸俗”之作,他也被人批评晚年堕落,只顾自身生活安逸,惘视当时社会现状。当然,也有人认为,他只是用诗歌记录自己的日常生活,这些不过是其生活和心态的自然描绘罢了。
但写诗的目的,终究是其心态的一种文字表象。
他的政治立场是“中立”,作品自然会远离“政治”,若是抒发不满,就等于是一种指责。
既然选择远离,那作品必然会“庸俗”了。
但这种“知足”,何尝不是一种“不满”的“变体”?
张安祖先生曾分析过,他是以表面上的“乐”来粉饰自己内心的“忧虑”。他不愿意和这些“势力”“共事”,虽以隐居方式来“逃避”现实,但心中的“理想”却是无法“疏解”,只得依靠自身力量,尝试用“俗人”的心态去看这个世界,用“知足”的认识让自己“平庸”。
可是,效果并不理想。
于是,白居易转而寻求精神的慰藉,如:参禅、学道和饮酒。就如《对酒闲吟,赠同老者》所说:
人生七十稀,我年幸过之。
远行将尽路,春梦欲觉时。
家事口不问,世名心不思。
老既不足叹,病亦不能治。
扶持仰婢仆,将养信妻儿。
饥饱进退食,寒暄加减衣。
声妓放郑卫,裘马脱轻肥。
百事尽除去,尚馀酒与诗。
兴来吟一篇,吟罢酒一卮。
不独适情性,兼用扶衰羸。
云液洒六腑,阳和生四肢。
于中我自乐,此外吾不知。
寄问同老者,舍此将安归。
莫学蓬心叟,胸中残是非。
其次,艺术形式的变化。
这一时期,他的作品中鲜有七言古体诗。这种诗体,主要用来叙事以及抒发豪迈情感。只是,那时的他,深受党争的影响,拒绝议论政事,情感很是平静。所以,很少创作七言古诗。而是创作了大量、篇幅短小的近体诗绝句。
除此之外,面对朝中“甘露事变”这样的重大“政事”,他依旧平静,所写的《感事》,便是五言古诗。
服气崔常侍,烧丹郑舍人。
常期生羽翼,那忽化灰尘。
每遇凄凉事,还思潦倒身。
唯知趁杯酒,不解炼金银。
睡适三尸性,慵安五藏神。
无忧亦无喜,六十六年春。
正如:“无忧亦无喜,六十六年春。”由此可见,他对于朝中发生的任何事情,似乎都已经“无动于衷”,或者说,他对朝廷已经不再抱有什么幻想, 所以,“懒得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