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三个问题,被西方人称为哲学上的终极三问。
活到二三十岁才知道自己身世的阿炳,也陷入了这样的迷茫。
父亲死后,他顺理成章地当了雷尊殿的当家道士。没有人再去管束他,而他心中的痛苦也无人诉说。
他开始随波逐流,游戏人生。不仅吃喝嫖赌都学了遍,甚至还在别人的引诱下,染上了鸦片。
放纵带来了短暂的快乐,却给他的身体带来了难以恢复的损伤——因为长期荒唐度日,他染上了性病,梅毒夺去了他的光明,也让他失去了对道观的控制。
昔日风光无限的“小天师”阿炳,就这样流落街头,在之后的二十年里,看遍了世态炎凉,尝遍了人生疾苦。
眼睛瞎了,收入断了,不管内心多么悔恨,生活都还得继续下去。
阿炳只能重新拾起最拿手的音乐,在街头巷边拉二胡、说新闻,获得一些微薄收入,勉强维持基本的生活需求。
那时候的路面不像现在这样平整,在不认识妻子董催弟之前,阿炳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用竹竿摸索着走路,摔跤撞墙都是常有的事。
但即使身上伤痕累累,他的胡琴从来没有被摔坏过。
因为,对此时的阿炳来说,音乐不仅是他赖以维持生计的法宝,更是他对抗命运的武器。
他把自己这些年心酸无奈,把所有的痛苦和眼泪,把那些无法言说的悲怆,全都倾注到了音乐里,创作出了包括《二泉映月》《听松》在内的二胡名曲。
听松阿炳 - 百年纪念专辑
因为穷,阿炳的二胡十分破旧,连琴弦都是一段段打结接起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高超技艺的展示。
只要无锡人一脚踏进崇安寺山门,不管周围多嘈杂,就能隔着人群听到阿炳嘹亮悠远的琴音。
尤其是《二泉映月》,几乎成了无锡城人的睡前曲,随便一个人都能哼上一段。
1949年的冬天,无锡人黎松寿到著名二胡演奏家储师竹那里上课,因为天冷,他就随手拉了一段曲子活络一下手指。
储师竹听得眼睛放光,忙问他:“这是什么曲子?”
黎松寿不解其意,老老实实告诉他,这是无锡民间艺人瞎子阿炳上街卖艺时,边走边随便拉拉的曲子,没有名字。
谁知,储师竹在听完整首乐曲后激动地说:
“这是呕心沥血的杰作!绝不是瞎拉拉就能拉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