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出版的《阳谷县志》
再如东汉《曹全碑》提到敦煌效谷县,西汉渔泽尉崔不意教民力田,以勤效得穀,效谷因此得名。虽和丁谷地方离得近,但不是一个“谷”。
至于北京平谷,得名于先秦。明代蒋一葵《长安客话》载:“四周皆山,中则平地,因以平谷名。”
替榖树伸一脚
白居易《长恨歌》有名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树木连理,最初却被视为不祥之兆。司马迁《史记》载,第十代商王太戊(一作大戊)任命伊尹之子伊陟为相,在位期间励精图治,都城亳(今河南偃师)出现桑树与榖树的连理现象,被视为不祥之兆。伊陟让太戊施行善政,怪桑枯死。
桑和榖同科不同属,但亲缘很近。《史记》记载可能是我国树木连理的最早记录。上古对连理现象不理解而视为凶兆,自《孔雀东南飞》起后人视为爱情象征。
《毛诗品物图考》榖树
榖又称“楮”或“构”,落叶乔木,雌雄异株,《本草》说雄树有斑,雌树皮白。榖树被称为“不材”,是千古奇冤。《后汉书》载:“(蔡伦)用楮树皮及麻头、鱼网、故帛,以为纸。”仅造纸一项,榖就功莫大焉。韩愈作《毛颖传》,奉纸为“楮先生”。
明代袁中道居地“有莲池二十余亩,临水有园,楮树丛生”。有人劝他砍掉榖树,种植松柏桃李,被他拒绝。袁中道在此造“楮亭”,并作《楮亭记》,说榖树虽不认为不材,但大有用处,只是不能栋梁,因此袁中道说榖“在材与不材之间”。
苏东坡在儋州,园中有榖树,也本来打算把树砍掉,换种松树菊花。又屈指算来,榖树其实大有用处:“肤为蔡侯纸,子入《桐君录》。黄缯练成素,黝面颒(huì)作玉。灌洒蒸生菌,腐余光吐烛。”因此“投斧为赋诗,德怨聊相赎”,写成《宥老楮》一诗。
苏轼是老饕,发现榖树还能丰富菜篮子。“黄菘养土膏,老楮生树鸡。”楮鸡不是鸡,是长在榖树上的树菇,乃野味清欢。黄庭坚和陆游也爱吃。
苏轼、袁中道都通医,却遗漏了榖树的一个用处——树皮被用来治脚气。唐代孙思邈在《千金翼方》中提出:“治脚气常作榖白皮防之法即不发方。榖白皮,五升切。勿取斑者,有毒。右一味,以水一斗煮取七升,去滓。煮米粥常食之。”
谷壳称糠。穀榖两字易混,榖白皮成了谷白皮,又被误认为糠。1896年,荷兰医生克里斯蒂安·艾克曼在印尼研究得了脚气的鸡,发现米糠和脚气间的关系,由此获得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李约瑟在《中国科技史》一书中说道:“我们感兴趣的是,(《千金翼方》)两个处方可以列入食疗范畴。一个使用猪肝作为主要成分,另一个使用米糠(谷白皮)与普通大米做成粥。据说持续使用这种粥,可以预防脚气的发生。不幸的是,这个重要处方,并没有引起应有的重视。”李约瑟错以为,孙思邈是最早用糠来治脚气的。
明代张岱在《夜航船》中讲一故事,一僧和一士子同宿,士子高谈阔论,僧因敬畏而只敢蜷腿而卧。说着说着,僧人问:“请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士子答:“两个人”。僧又问:“那么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答:“一个人!”僧人大笑:“这等说来,且待小僧伸伸脚”。谈文论史,总有无知之感,不解之惑,战战兢兢却总贻笑大方。敬请伸脚。(责编:沈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