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60年,在友人的帮助下,
杜甫溪畔的草堂,竣工了。
清江环绕,草木掩映,
有鱼嬉戏,有燕浅鸣,
一切都恬静得刚刚好。
杜甫很欣慰——
总算有了安身之所;
然而心中也苦涩——
在仕途上奔走几十载,
眼下却依旧流民四起,兵荒马乱。
还好,妻儿都十分开心。
老伴儿安坐在门前树荫下,
画上棋盘,自顾自地下棋,
时而思索,时而得意一笑,
举手投足间的悠闲,好久未见。
儿子呢?更是欢喜。
平日里那样调皮的小孩,
此刻正一声不吭地敲着一根针。
原来是在自己做鱼钩,
还不忘许诺钓来大鱼,信誓旦旦。
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
心头原本的五味杂陈,
好像突然就消解了。
吃着妻子备的清粥小菜,
还是记忆里最亲切的味道,
看着空手而归却仍不罢休的儿子,
越发觉得生活的满足。
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
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
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
多病所须唯药物,微躯此外更何求。
——杜甫《江村》
有家的感觉真好啊!
哪怕还要倚靠别人的救济,
哪怕只是勉强吃些粗茶淡饭,
但只一个小小瞬间的暖,
就能驱散所有在外奔波的寒。
简简单单,常思念
在外漂泊的人,
若是问他最思念什么味道,
想来大多答案,都与家人有关。
还记得朱自清写“白水煮豆腐”,
以前在家的时候,天冷了,
父亲就常会用“小洋锅”白煮豆腐。
“水滚着,像好些鱼眼睛,
一小块一小块豆腐养在里面,
嫩而滑,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
老屋里昏昏暗暗,微闪着洋灯的光,
哥儿三个和父亲围着桌子坐下,
“洋炉子”很高,常是父亲站起来,
仰着脸,觑着眼睛夹了豆腐,
再放到每个孩子的酱油碟里。
“并不是吃饭,只是玩儿。”
在热气氤氲的老屋里,
那从父亲筷子上掉下来的白豆腐,
太过常见,但每每想起,
仍总是此后再不可企及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