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宁是个出太监的地方,某家出了一个太监,就会从茅屋变成高堂大院,让人好生羡慕。
魏忠贤嚼着根枯草,坐在黄昏的树底下,细思起来:“不就是挨一刀,少二两肉吗?弄好了,说不定肃宁的县太爷还会亲自接见呢。”
他幻想着自己和皇帝说话的场景;想象着自己骑着高头大马、志得意满的样子;想像着自己的茅草屋变成了青砖黛瓦的三间大院……他咧嘴笑了。
忽然,魏忠贤眉头一皱。听说,当了太监,就成了废人,死了不能进祖坟,只能胡乱埋了。
想到这,他的眼泪就叭嗒叭嗒往下掉。
听别人说,当太监有三个问题,一是净身,以及术后疗养,最低需要二十两银子;二是手术不消毒,无麻醉,死亡率高;三是净了身也不一定能当上太监,大部分人成了乞丐。
晚上,躺在那凌乱的稻草铺上,魏忠贤睁着眼,翻来覆去,做太监是下油锅,不做太监也是跳火坑,他急得胡子都掉了。
最终,他决定豁出去了。
借助太监村的优势,魏忠贤很快和专管招收太监的吴公公搭上线。
听说弟弟要去当太监,哥哥忍痛卖掉一头驴,资助他去冒险。
那天,魏忠贤怀揣着东拼西凑来的二十两银子,进京找到一家私人净身师。
当他战战兢兢躺上那块木板时,心里似冰河在翻涌。
当几个壮汉,围过来用麻绳绑他的手脚时,他的心彻底被掏空,头皮发麻,四肢打颤,只想逃。
净身师晃了晃手术刀,木然地说了句:“我动手了啊。”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
随着一声惨绝的尖叫,腥红的血液喷薄而出,扑在他光亮亮的大腿上,热乎乎的……
他的下面*根大麦秆,叉着腿躺在炕上。
为了减少小便,净身师每天给他喝大麻水,促使他拉稀,直接拉在炕上的稻草里,一个月下来,屋里臭气熏天。
还好,他伤口没有感染,顺利渡过了危险期。
在魏忠贤养伤期间,魏家人把房子卖了,全家搬进村里的土地庙,拿着钱去见吴公公,可吴公公根本不收。
哥哥只得把三亩薄田卖了,让儿子送钱给吴公公,这次吴公公收了,却绝口不提进宫的事。
魏忠贤只好在京城乞丐聚集的地方安下身来,焦灼地等待。
整整四个月,魏忠贤望眼欲穿,天天晚上做噩梦,想到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悔断了肠。
“我宁可自*,也不当乞丐。”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万历年腊月十四,宫里年前最后一次挑选,说是前三所需要一个倒净桶的人,二十三岁的魏忠贤年龄最大,身体壮硕,手脚灵便,从二十多个人里脱颖而出。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早起时倒前宫的马桶,其余时间都很清闲。
消息传来,魏家人都喜滋滋地烧香念佛。
一晃好几年过去了,魏忠贤还是未能帮家里摆脱赤贫,他的侄女、外甥女,先后被卖到京城做了大户人家的奴婢。
魏忠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在做了太监孙暹的小跟班后,他极力巴结,才顺利进入了甲字库,捞了些油水,日子逐渐好转。
后来,他对大太监魏朝掏心掏肺,鞍前马后,魏朝很是感动,和他做了拜把子兄弟。
魏朝屡次向太子宫太监王安提起魏忠贤,王安信任且欣赏他。
在魏忠贤进宫16年时,王安提拔他做了皇长孙母亲王才人的伙食管理员。
因兼顾着皇长孙朱由校的伙食,朱由校喜欢跟在魏忠贤屁股后面玩。
在朱由校骑马、射箭的时候,魏忠贤也不离左右。
每当日落时,魏忠贤就会坐在朱由校身边,给他讲奇闻异事,或乡间流传久远的传说。
朱由校想要的玩具,他想千方设百计也要弄来。
转眼14年过去了,相差37岁的魏忠贤和朱由校亲如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