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扒民国奇情—第30期】
1936年春节刚过,大文豪沈从文就冒着风雪出现在了林徽因家的门口。沈从文一脸忧郁地告诉林徽因:自己在婚内爱上别的女人了!这让林徽因万分诧异,她怎么也想不到沈从文与张兆和之间,竟也会出现第三者。
故事听完,林徽因开始为苦恼的沈从文琢磨对策。最后,她说:文人,在紧要的是坦诚,坦诚也是夫妻间最起码的尊重。沈从文听完,第二天就提笔给妻子张兆和写了“坦白信”。信里,沈从文依照林徽因的建议,将自己和女文青高青子相识、相爱的点滴一股脑儿地告诉了妻子。
但让沈从文没有想到的是,坦白的结果并没有像林徽因预见的那样发展。在沈从文坦白外遇的种种后,妻子张兆和不仅并未大度地原谅他,而且还一声不响地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
实际上,林徽因的确了解感情,在外遇情感咨询上,林徽因作为“曾经外遇并再度回归家庭”的女人,确实有着她过来人的经验。但不巧的是,林徽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那就是:沈从文和张兆和两夫妻的感情,与林徽因与梁思成、与普通寻常夫妻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正是这个区别,让林徽因的“坦白策略“弄巧成拙了。
相比势均力敌的林徽因和梁思成夫妇,在匹配度上,沈从文和张兆和之间显然是存在明显差距的一对夫妻。林徽因与梁思成在家境、才华、容貌、年龄、性格等等方面,几乎都是高度匹配的。而反观沈从文与张兆和:沈从文出身农家,而张兆和则生长在名门世家;沈从文年长,张兆和较之小了8岁;在性格上,沈从文是浪漫主义,而张兆和则是务实主义,在容貌上,沈从文瘦弱普通,而张兆和高挑灵秀。可以说,两人之间唯一能说得上“差不多”的只有才华一项。而实际上在才华上,合肥四姐妹之一的张兆和,在当时似乎也并不亚于沈从文。
合肥四姐妹
也正因为两人之间悬殊巨大,所以在最初沈从文追求张兆和时,张兆和竟完全没把沈从文放在眼里。张兆和的姐姐张允和还曾就此开玩笑说,张兆和曾把追自己的男人进行过编号,沈从文“荣幸”地排到了“青蛙十三号”。
原本,屌丝一般存在的沈从文,根本不可能追到女神张兆和。让沈从文最终抱得美人归的,是他的死缠烂打和各路“神助攻”。
几乎是在见到张兆和的第一眼起,身为张兆和老师的沈从文,就下定了要将她追到手的决心。第一次见面后不久,沈从文就挥笔写下了他给张兆和的第一封情书:“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爱上了你。”署名S先生。
张兆和收到信后,甚至没有任何想法,没办法,平日里女神收到的情书终归太多了,能在百忙中“一阅”大概已经算沈从文的荣幸了。但没关系,沈从文的一腔热情可不会受影响。紧接着第二封、第三封....情书纷至沓来。而且,在情书里,沈从文的情话越说越露骨了,露骨到张兆和实在受不了的情况下,她竟拿着沈从文的情书直接“告”到了校长胡适办公室。
“ 我不仅爱你的灵魂,也爱你的肉体。”张兆和指着沈从文的情书对校长告发“沈从文耍流氓”。但张兆和哪里知道,这胡适不仅是沈从文的好友,还是一个平日里最喜欢当媒婆(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主儿。
于是胡适好说歹说地一边安慰、一边给张兆和洗脑,各种疯狂为沈从文打CALL。末了,胡适还说:“你就从了他吧,他固执地爱着你呀”!张兆和气不打一处来地回到:“可我也固执地不爱他”。
随后,胡适见张兆和顽固不化,便经常逮着机会就给她做“思想工作”。而另一边,张兆和的姐姐也在沈从文的帮腔下,加入了助攻组。在这种情况下,沈从文不间断情书轰炸一年后,他终于与女神张兆和走进了婚姻殿堂。
但这段感情里,张兆和自始自终是被动的一方,她甚至一直都并未弄清楚自己对沈从文的真正感情。在沈从文炽热的一封封情书里,张兆和最终被感动了。但她并不知道,感动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转化成爱,但感动本身却并不是爱。
很多时候,很多女人,总是不自主地选择“爱自己”的男人嫁,而不是“自己爱”的。而之所以有这一结果,多半是因为,女人容易在感动中忽略了婚姻的本质。张兆和就是如此!
两人结婚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在孩子出生后,他们的感情隐患便开始慢慢显现了。婚姻里的隐患总是在琐碎里显现,沈从文想过理想中才子佳人的浪漫生活,而张兆和却只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在孩子落地后,经济越来越拮据的情况下,沈从文依旧经常为了面子各种应酬,甚至还继续保留了他的古董爱好。这让终日操心柴米油盐的张兆和很不能理解: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想那些高雅的东西,太不切实际了!婚姻里,两人类似的矛盾层出不穷。于是,一次次地,两人不可避免地有了一次又一次的争执。
久了以后,沈从文开始抱怨张兆和不理解他,甚至开始怀疑妻子瞧不起她、不爱她。在这段并不般配的婚姻里,娶了“名门千金”的“农村娃”沈从文:那不可遏制的“自卑”开始爆发了。爆发的结果是,他开始向外缘去寻求证明:你看我是很优秀的,很讨女人喜欢。
正是沈从文性格中的这一弱点,给了第三者高青子机会。在沈从文作品中就把沈从文摸透了的高青子,以崇拜者的姿态走进了沈从文。她还通过刻意“将自己打扮成沈从文作品中女主角形象”的方式,彻底掳获了沈从文的心。
沈从文出轨后,一直忙于照顾家庭和孩子的张兆和并未发现异常。或许,如果沈从文不曾依照林徽因的建议,将一切告诉张兆和,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如果真是那样,他们的关系应该不至于像最后那般艰难吧!
但历史从来没有如果,而只有结果和后果。张兆和得知真相后的反应远远超出了沈从文的想象,实际上,令沈从文没想到的还远在后面。之后,因为沈从文外遇的缘故,极度伤心难过的张兆和甚至一度与沈从文分居。最后,即使在沈从文已经和高青子彻底了断的情况下,两人虽重新住到了一起,心却再也未有过真正的碰撞。
造成这一切结果的根源在于:张兆和在心里怎么也过不去这道坎。而之所以过不去,是因为在高傲清高的张兆和眼里,自己和沈从文的结合,终究属于“下嫁”。其下嫁程度,大概类似于白天鹅配青蛙,在已然委屈的情势下,青蛙竟然还外遇找母青蛙!这种情况下,张兆和的“委屈”便不可避免地直接被升级成了“侮辱”。
士可*不可辱,这话本是形容男子,但多数情况下,形容女子时,也同样适用。在深感自己被侮辱的情况下,张兆和心里的悔、恨、怨都达到了顶点,她想到了分开,但因为现实,以及沈从文后来再度发起的“死缠烂打功”,张兆和最终还是带着抹不掉的屈辱感回到了婚姻里,只是,再回来时的张兆和早已不是最初的她了!沈从文,又何尝还是最初的他呢!
1947年沈从文的文章被郭沫若批判为桃红色文艺,为此,他甚至不得已暂时封笔。那段日子,沈从文的内心被痛苦塞满了。但张兆和却并未在沈从文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过一丝丝的关爱。她只每天做着作为一个妻子该做的本分,其他的一概不理不问。以至于最后沈从文因此患上抑郁症并住进清华园,她也未去看望过一次。
张兆和的冷漠让沈从文的痛苦达到了顶点,一个人住在清华园的日子,孤独寂寞清冷。但这些,张兆和却通通选择了视而不见。除了偶尔的几封书信,沈从文甚至都想不起自己还有妻子!
张兆和心里何尝没有痛苦,面对一个背叛过甚至侮辱过自己的男人,如果她都能轻易选择原谅,那她还是张兆和吗?她是张兆和啊,昔日盛名一度强于“宋氏三姐妹”的“合肥四姐妹”之一啊!很多男人啊,明明娶回的是宝,却偏要拿来当成“草”,肆意践踏蹂躏!怎能原谅!怎可原谅!
新中国成立后,在痛苦煎熬中挣扎了很多年的沈从文:终于崩溃了,他的神经出了问题!心灰意冷之际,他割开动脉喝下煤油。在被抢救回来送出精神病院后,为了避免和丈夫处在一起,张兆和竟立刻动身去了华北大学深造。
张兆和显然是故意的,“深造”只是她逃开沈从文的借口罢了。张兆和“逃”得越快,恰说明她心里的“痛”越重。她和他,若要真的跨过那道坎,怕是非得重来一次不可了。
1966年那段特殊时期,沈从文的主要任务是打扫女厕所,此时的他已经70多岁了,但这次,在屈辱中,他坚持下来了,而他之所以坚持活下去了的一个根本原因是:他又开始给他的三三(张兆和)写信了,他偶尔还能收到回信。
这期间,张兆和二姐来看他时,沈从文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里掏出一封皱头皱脑的信,手紧紧的抓住了它,生怕它会飞走。他对张允和说:“三姐的第一封信,第一封。”接着吸溜吸溜地哭起来,快七十岁的老头像一个小孩子哭得又伤心又快乐。”
其实,沈从文一生都爱着张兆和,他的出轨外遇,甚至都只是想得到从张兆和这里未曾得到过的“理解、认同”罢了。他一直深爱着的,只有张兆和,否则,他又怎会在外遇后折回张兆和身边呢?只是,他一直未明白,骄傲如三姐,最容忍不了的底线就是“外遇”,一旦这个底线被触碰,伤害将永远无可挽回。
试想,两人最初感情遇到危机时,若能沟通好,并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何至于最后两败俱伤呢?一段原本注定是最美传奇的婚姻,最后却变成了冰冷的监狱,可叹可叹啊!
1988年,沈从文病危,临终前,他的最后一句遗言是:三姐,我对不起你!沈从文的这句话,让张兆和心如刀绞,但直到这时,她似乎也未完全原谅他。最终,沈从文带着遗憾凄然离世了。
沈从文去世后,张兆和开始整理沈从文的文稿,也是在这期间,张兆和才终于释怀了,在1995年出版的《从文家书》后记里,她写到:
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真正懂得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选他遗稿的现在。他不是完人,却是个稀有的善良的人。太晚了!为什么在他有生之年,不能发掘他,理解他,从各方面去帮助他,反而有那么多的矛盾得不到解决!悔之晚矣。
但张兆和的“悔”和释怀,却并不代表她能真正原谅沈从文。在心底深处,张兆和对于沈从文,始终还有着解不开的结。2003年,躺在病床上的张兆和虽已衰老,却仍能与人对话。可当有人拿沈从文的照片给她看,问这是谁时。她却含含糊糊地说“有点熟悉,但记不起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张兆和已:不识沈从文!而她的“不识”背后,有多少苦多少泪,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
张兆和的离世,预示着沈从文与张兆和爱恨情仇的最终落幕。这段感情,从动人开始,由遗恨告终,世人眼里,这终究是不完美的。但世间情事,往往恰因遗憾、缺失而分外凄美。恰因为那遗憾,后世人,才能从中有所悟。恰因为那遗憾,这段感情的最初才分外引人念想,末尾,让我们一起回到这段感情最美好的阶段吧,那时候的他们还没有芥蒂,还在你追我赶中,那情,曾纯粹得令人沉醉:
“三三,莫生我的气,许我在梦里,用嘴吻你的脚。我的自卑,是觉得如一个奴隶蹲下用嘴接近你的脚,也近于十分亵渎了你的美丽。”
三三,想起我们那么好,我真得轻轻叹息,我幸福得很,有了你,我什么都不缺少了。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愿天下有情人,都能成眷属,并能相互理解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