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诸州,苏最为大”,以苏州为“老大”的苏南,文脉悠久、富庶精致,在饮食文化上也别具一格:四时八节,有着丰富的时令食物。唐伯虎曾作过一首《江南四季诗》,描绘了苏南地区的四季风俗大略,其中最重要的内容便是美食。
不时不食,是苏南人的美食信仰。
立夏之后,白蚬、鳜鱼、甲鱼、荠菜等虽依然鲜美,但毕竟“流水落花春去也”,在苏南人的食谱上,它们只能眼睁睁失宠了。新得宠的是一袭红衣娇滴滴的樱桃,所谓“苏州好,新夏食樱桃”(语出沈朝初《忆江南》)。
苏州樱桃,分为朱樱、紫樱、蜡珠、樱珠等诸品,以前是苏州文人立夏这天举办送春筵、樟春筵的主角,由于同时出席频率较高的还有竹笋,于是这场宴席也有了“樱笋宴”的俗名。平常人家,则以樱桃、青梅、塌麦在立夏这天供神享先,名曰“立夏见三新”。别春迎夏,这么普天同庆的事,酒店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老主顾,分文不取。假如可以穿越时空,立夏这天,回到旧时苏州,你遇到最多的将是酒鬼——“欢呼人醉遍街坊”。
▲娇艳欲滴的樱桃。摄影 / deposit,图/图虫·创意
立夏之后,蔬果鲜鱼之类,应侯迭出、不绝于市,苏州人称为“卖时新”。特别值得一说的,是在苏南人餐桌上“英勇献身”的蚕豆。
苏南最好的蚕豆,产自吴江,“皮薄如缯而蝶,肉细如粉而腻”。吴江人范烟桥在《茶烟歇》中,明确表示了对家乡特产的信心,“摘而剥之,小如薏苡,煮而食之,可忘肉味”。苏州人似乎更热衷于炒:新鲜的蚕豆剥去半壳,剪开豆瓣,下油锅炒松,就有了一个江南风的名字——“兰花豆”,用来下酒是极好的。
蚕豆
常熟、太仓与隔壁南通市的海门、启东,则不约而同迷上了另一种美食——麦蚕。光是比一下名姓,就知道麦蚕其实没有兰花豆那么风花雪月,它曾是农家人春夏之交赖以度日的食物,如今已较为少见,偶尔见到,已“改头换面”:以前是麦穗煮熟后,去芒壳,磨成细条,看起来像幼蚕一样,如今则被揉成一团,更名“青麦团”,成为年轻人尝鲜的点心。
说到鲜,无锡人分得最清:地三鲜、水三鲜、树三鲜。地三鲜是蚕豆、苋菜、黄瓜;水三鲜是海蛳、鲥鱼、河豚;树三鲜是樱桃、青梅、杏子,山河湖海几乎都要尝遍。而整个苏南,最鲜的地方,还得是苏州古城的葑门横街,凡鳖鳓(lè)、着甲之属,靡不填萃,其中最名贵的是鲥鱼,最多的是石首鱼。
▲ 石头鱼,其实就是黄花鱼,每年春夏之交从海洋游上苏州人的餐桌。摄影 / MR薑,图/图虫·创意
到了四月(农历),苏州就更热闹。四月初八,是佛祖释伽牟尼诞辰,苏州各寺院都要举办龙华会,“僧寺以乌叶染米,或取南天烛叶煮汁渍米,造黑饭,以馈檀越,编户以之供佛,名阿弥饭”。阿弥饭,苏州人取其谐音就是乌米饭。四月十四,又是吕洞宾的生日,这一天要吃五色粉,买各种盆栽,可惜如今已式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