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省也”,这句话来自《论语》的《里仁篇》,是孔子德行修养的重要方法,并渗透到《论语》和孔子的修身思想之中。
“见贤思齐”是对优秀榜样的模仿与学习。孔子在《论语》中经常对历史名人和当世贤达进行评价,这些评价中渗透着他的修身思想,希望以此对学生起到榜样示范作用。例如:子贡问孔文子的谥号为什么是“文”?孔子回答“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所以谥号为“文”。孔子评价子产“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因此合乎君子之道。
这种例子非常多,在孔子教学过程中,对于尧、舜、禹、微子、箕子、比干、文王、周公、伯夷、叔齐、柳下惠、管仲等历史名人的事迹言论,对子产、晏婴、宁武子等当世贤达的行为都进行了评述,通过这些人物的行为与言论给学生确立规范与榜样。
观孔子的教学,可以看到他经常将“君子”与“小人”进行对比,例如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在这种正反对比式的论述中,孔子通过褒扬君子、贬斥小人,见贤思齐而构建起他心中的理想人格。
“见不贤而内省也”在孔子的思想语境中更具代表性的意义。孔子诞生于“礼崩乐坏”的时代,诸侯“好色甚于好德”,大夫“八佾舞于庭”,家臣“陪臣执国命”,庶民“好利而贱仁”。面对此境遇,孔子一度有退居九夷,乘桴浮于海的隐居之志,但是儒者“修己安人”的人生追求还是让孔子走向了周游列国的道路,甚至有赴叛臣之门成就政治理想的想法。
面对时运不济,孔子、颜子、曾子、子思、孟子等先秦儒家都有向“内圣”转变的修身观。如果说榜样的形象过于崇高,见不贤的内自省则构筑起君子基本的做人底线。在孔子的修身思想中,反求诸己的意识非常明显,例如: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在这样一些“戒”“畏”与“思”的论述中,君子的修身更多地指向了内在的道德自觉。
在与“贤者”与“不贤者”的对话中,孔子提出了“得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的修身路径。在此修身路径中,个体内在的道德自省尤为重要。孔子认为君子应该做小人的表率,他说“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其身正,不令则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只有时刻保持对道德修养的警醒,做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才能以德服人。
《大学》与《中庸》继承了这种道德内省的意识,明确提出“君子慎独”的观念,要求人们在熙熙攘攘的世间保持自我的道德省察。《大学》认为人生在世,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要保持“毋自欺也”,始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修身养德。《大学》中还强调在上位者尤其要注意修身养德,因为“赫赫师尹,民具尔瞻”。《中庸》中也强调“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因为越是隐秘的事情越容易暴露,越是细微的事情越容易显现,所以修身之道应该贯穿于人生每一个时段,时时刻刻坚守自己的人生信仰,最终形成道德习惯。
“内圣外王”是儒家的理想人格,“内圣”显然是“外王”的基础,所以《大学》中说:“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论语》中有“吾日三省吾身”的名言。这句话来自孔子的高足曾参,“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曾子一生穷困,并无显赫的官职,但是其内省慎独的修养观念经子思、孟子传扬后世,朱熹认为他独得孔子之真传,所以得“宗圣”之名。分析曾子所提的三省吾身,其关注的忠、信与习,基本对应德行修养与知识学习的两个维度,这也是普通人在修身养德方面最应该注重的内容。
道德知识和道德行为构成了古代思想家修身思想论述的核心。古希腊思想家苏格拉底强调“美德即知识”,他认为道德知识在道德修养中占据核心位置。孔子则认为“听其言而观其行”,道德行为更能反映个人的道德修养。对于修身来说,道德知识与道德行为其实同样重要。王阳明明确提出“知行合一”,他认为只是说孝悌而没有去做还是未知。从道德认知到道德行为,经历了内心世界的深刻反省,只有完全认同这一理念才会反馈到日常实践之中。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省也”,反映了儒家修身思想的精华。从学习先进模范和警醒负面典型两个维度,我们可以建立自我德行修养的路径,通过每日“三省吾身”的坚持和执着,将先哲的思想精华内化为道德品质,从而滋养人生,鉴往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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