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回到了外婆家,桌子上摆着水果、糖果、饼干和蜜饯等各种食品,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塑料袋里装着的木瓜饯。还没有尝一尝,记忆中的味道就已经被唤醒了。
外婆每次做木瓜饯都会用红色的塑料桶装得满满当当,每当过年时有客人来,外婆就会从里面盛出一盘。只要看到外婆拿着盘子进房间,我们几个小孩子总是第一时间跟上前去,围在外婆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外婆一勺一勺把木瓜饯从桶里盛进盘子里,看得我们直咽口水。
这一天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围在外婆身边,我注意到旁边的弟弟正蠢蠢欲动,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就看见他的手快速地伸向了桶里的一块木瓜饯.但外婆更胜一筹,她眼疾手快地轻轻拍打了一下弟弟的手,将他的手打了回去,弟弟委屈地撇撇嘴。外婆嘴上嗔怪着,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教育弟弟,但是弯弯的眉眼早就暴露了她眼里藏着的笑意。虽然没有“偷袭”成功,但弟弟还是一脸满足地吮吸着手指上的糖水,我们都羡慕极了。外婆看到我们这副馋猫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于是先给我们每人各盛了一块。他们拿到木瓜饯后就一边吃着一边飞快地跑了出去,我则激动又小心地捏紧手里这块馋了我好久的木瓜饯不舍得吃,小跑着跟上他们。
等我跑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于是我不打算去追上他们,就在门口坐了下来。我捏着薄薄的一片木瓜饯,举起来放在阳光下观察,能看到隐隐有光穿透,如玉一般,好看极了!舔了一口,木瓜表面裹着的一层稠状的糖水从舌尖滑过喉咙,蜜一般的香甜蔓延到了心里。轻轻咬上一口,冰冰凉凉的、脆脆的。我紧接着嚼了几下,木瓜的香味才被释放出来,糖水的甜蜜混合着木瓜的清香,越来越浓郁,充斥着整个口腔。这个味道从此刻进了我的记忆中。
我起身走了几步,门前有一块方形空地,低于地表一米左右,里面有一个小小杂物间和一群鸡鸭。瞧呀!鸭妈妈带着鸭崽子们正悠闲地踱来踱去,小鸭子们伸着脖子挺着胸,一摇一摆排着队往前走,样子可真有趣,像极了背着手散步的小老头。鸡妈妈则带着鸡仔们埋头翻找土里的虫子,忽然两只小鸡为了一只虫子争抢起来,其它小鸡一见有机会,也迅速加入争抢,谁也不让谁。我伸长脖子时刻关注着“赛场”上的情况。这时,散步路过的小鸭子们也加入进来了,场面非常“热闹”,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我笑得直不起腰来。随着虫子不知进了哪位勇士的肚子,这场闹剧很快就结束了,我还没看清谁是赢家呢,它们就一哄而散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各干各的事。
我继续品尝着手中的木瓜饯,视线游离到了远处的马路上,一头老黄牛缓缓出现、走过,又消失在绿色的稻田里。绿色的苗儿上镀了一层金光,那来自即将落山的夕阳的余晖。夕阳的光并不刺眼,我盯着它看了好久,根本没有感觉到它在移动,可是过一会儿再去看的时候,却发现它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我心想:它一定是趁我没注意的时候,突然长出两条腿,朝着西山的方向跨了一大步,然后在我发现之前赶紧把腿藏起来,就装做一动不动的样子。殊不知聪敏的我一眼就看穿了它的伪装,我就这么等着盯着,看它什么时候伸出腿来。可是我看着看着好像出现了幻觉,觉得山顶上那个圆圆的、小小的、红红的太阳像一枚冒着油光的咸鸭蛋黄,我的肚子也“咕”了一声,表示赞同。我无心看完这场日落,因为身后飘来的饭菜香味早已勾走我的魂儿。于是我三两口吃完最后的木瓜饯,吮吸着手指转身回家去了。
后来,外婆家的老房子拆了,重建了一栋漂亮的大房子。门前的鸡舍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高大的房子,这间大房子挡住了视线,挡住了那条窄窄的马路,挡住了在马路上走过的老黄牛,也挡住了那片绿油油的田地和那枚即将落山的“蛋黄”。再后来,木瓜饯的味道和外婆永远地留在了我童年的记忆里。当我再次尝到久违的木瓜饯时,依旧觉得很甜,只是甜到了牙疼,却甜不进心里了。
责任编辑:曹竞 毕若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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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青年报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