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刚过,地里的萝卜就该起了。我抡着镐头在自家菜畦里忙活,隔壁赵婶隔着篱笆招呼:"他叔,萝卜缨子还要不?"
我直起腰,看见她脚边堆着翠绿的萝卜缨,还带着新鲜的泥土。这玩意喂猪最肥,但我家今年没养猪。"您留着吧,"我抹了把汗,"听说腌渍了也好吃。"
"我家人少,吃不完。"赵婶已经麻利地把萝卜缨捆成把,"你媳妇手巧,准能做出花样。"
晌午回家,我把萝卜缨往灶台一放。媳妇眼睛一亮:"正好缺个下饭菜!"她将萝卜缨焯水切碎,拌上辣椒面和蒜末,淋一勺热油,香气顿时窜满屋子。
第二天我挑了两把最嫩的送去赵婶家。她正在院里晒红薯干,接过碗先尝了一口:"脆生生的,比集上卖的咸菜强多了!"她非要留我喝枣茶,又从檐下取下一挂腊肠硬塞给我。
一来二去,两家送吃食成了习惯。有时是一坛新腌的雪里蕻,有时是几块刚炸的油饼。篱笆边总放着个竹篮子,谁家做了新鲜的吃食就往里搁。
腊月里赵婶摔了腿,我媳妇天天变着花样做小菜送去。有天我掀开赵婶家的锅盖,看见半锅粥已经凝了皮,灶台冷冰冰的。第二天我就把自家烧炕的柴火分了一半过去。
开春后赵婶能下地了,头件事就是往我家送了一筐荠菜。她拄着拐杖站在院门口:"你媳妇包饺子最在行。"阳光照在她灰白的鬓角上,那些发丝像初春的草芽一样闪着光。
如今我家腌菜缸里总有萝卜缨子,赵婶说就得意这口脆劲儿。昨儿个我看见她小孙女蹲在菜畦边,正学着大人的样子捆萝卜缨,红头绳一晃一晃的,活像当年的赵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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