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约翰逊和德赖弗因为《婚姻故事》获得奥斯卡提名,投票者肯定会想到一个生动的场面,那场戏发生在洛杉矶的公寓,妮可和查理坐下来,试图以文明的方式解决事情,最后发现自己在不断累积的愤怒中失去控制。
这场戏让《灵欲春宵》看起来像是一堂礼仪课。看完电影之后,要记得鲍姆巴赫是一个喜欢把同一个镜头拍很多条的导演。那场争吵戏连续拍了两天。「这是我作为导演唯一一次失去应有的距离感,」他说。「我得绕着街区走一圈,才能清醒一下头脑……这太累人了。」
休息时,他和演员们会回到公寓大楼的其他房间去减压。约翰逊说:「他会穷尽一切,直到你认为自己没有任何想法为止。」——就在投降的那一刻,那条对的、未加粉饰的镜头就诞生了。
然而,这场戏看起来像是对失去控制的易变性的研究,实际上是控制最细微之处的一个例子。亚当·德赖弗把鲍姆巴赫描述成一个事无巨细的管理者,当然是正面意义上的。
「无论是演员、日程安排、布景和道具设计应该是什么样子,还是服装应该是什么样子,他都知道自己的工作,可以非常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德赖弗说。「你不能改变对白中的任何一个词,你必须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正如鲍姆巴赫讲述的关于《人体异形》的轶事所揭示的那样,他把电影作为一种吸收和理解生活的方式。在皮蒂酒吧的谈话中,他听起来像是一名容易激动的预备学校的电影学教授,在吃完一碗扁豆的时间里,不停地提及迈克·尼科尔斯、保罗·马祖斯基、彼得·博格丹诺维奇、菲利普·考夫曼和英格玛·伯格曼等导演。
他对这些好莱坞的叛徒的迷恋让你觉得他既迷人又老派。(德赖弗是这样说的:「他从小就视艺术为宗教,但这也是他的天性。」)有人记得这些导演拍过的电影吗——比如《假面》、《最后一场电影》和《不结婚的女人》?难道这些电影没有被不可阻挡的超级英雄大片洪流冲走吗?
在这一点上,像诺亚·鲍姆巴赫这样的讲故事的人属于哪里呢?最近他的朋友们告诉他,「你现在本该在走下坡路。」
如今他已经50岁了,是X世代(译者注:一般指1965年至1980年期间出生的人,该词最先出现在罗伯特·卡帕的相片特辑中,用来形容二战后出生的一代。)
创作人士的一个典范,可以说,他已经拍出了自己最好的电影,回顾过去近四分之一个世纪的作品序列,他感到震惊。「意识到自己拍电影这么久了真的很令人欣慰,」他说。「拍我想拍的、对我有意义的电影……我比刚入行的时候更放松了。」
他这一代在好莱坞的同龄人可能像是一群野兔:昆汀·塔伦蒂诺、韦斯·安德森、保罗·托马斯·安德森、M·奈特·沙马兰。但鲍姆巴赫就像乌龟一样,用自己的悠闲时光拍摄关于人性的电影,没有技巧和虚饰。
诺亚·鲍姆巴赫
你甚至可能将2019年美国电影的景观和《人体异形》相比较,一波又一波的独立演员和导演放弃他们的圣丹斯荣誉,一夜之间变成豆荚人——一个面目全非的自己,高兴地在一个又一个愚蠢的大片系列中获利。
葛韦格和鲍姆巴赫会是最后一批真正的信徒吗,在他们格林威治村的公寓里一起打字,甚至可能像《瘦子》的尼克和诺拉那样互相打趣?还是鲍姆巴赫的关于苦乐参半的人际关系的故事源泉会枯竭,迫使他不得不执导《小蜘蛛侠3:从摇篮到坟墓》?
他皱了皱眉,笑了。
「嗯……」鲍姆巴赫说。「我还有很多素材,还没到才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