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出门的日子，还好可以纸上行万里路。如果你也喜欢旅行文学，肯定听说过保罗·索鲁的大名，去年10月，他的代表作之一《在中国大地上：搭火车旅行记》（Riding the Iron Rooster: By Train Through China）终于在大陆出版上市，此时距离英文版面世已经过去了32年。
由沐昀提供
▴1989年版的Riding the Iron Rooster: By Train Through China和2020年版的《在中国大地上：搭火车旅行记》
尽管“火车晚点”，但这30多年的时间似乎并没有减弱文字的力量。在他的记录里，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大地活灵活现地跃然纸上，甚至还镀上了一层怀旧的光环。作为读者，隔着30多年的光阴，也让我们在面对他一贯的毒舌时，可以从容地会心一笑。
对于外国游客来说，当时的中国是个神秘、广袤、难以接近的古国。直到1986年2月，中国第一部针对外国人入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外国人入境出境管理法》施行，才大幅放宽了来华自助游的限制。面对难以抵挡的东方诱惑，第一批涌入中国的背包客里不只有保罗·索鲁，也有以旅行指南作者身份来到中国实地“踩点儿”的史蒂夫·沃尔特斯（Steve Waters）。
作为Lonely Planet的资深作者，史蒂夫曾参与撰写了《中国》《伊朗》《印度尼西亚》《澳大利亚》等指南书的古早版本。从1980年代末开始，他多次来到中国，以他的专业视角记录下中国城市和乡村的变迁。然而，总有一些毛绒绒的感触，是在旅行指南中读不到的。像保罗·索鲁一样，史蒂夫也用他的眼睛和笔，为如今的我们留下了一份关于昔日中国的珍贵记录。
以下是他的回忆
当我回想起1980年代，除了嬉皮士们的糟糕发型，难听的音乐，以及如涟漪般纷纷卷入剧变的东欧国家，也能记起一些没那么糟的事儿。那个年代见证了中国敞开大门，迈出走向市场经济的第一步。对旅行而言，随着70年代“嬉皮士小径”（注：嬉皮士小径即Hippie Trail，指的是1950-1970年代欧美等国的嬉皮士们，通过搭便车、搭乘火车或乘坐廉价的私人巴士，途经伊朗、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和尼泊尔等国进行陆路旅行的路线，关键词是便宜，能离家出走足够久）因为苏阿战争被迫中断，背包客们开始把目光投向更远处的东方——昔日的“中央帝国”。苏联解体随即而至，一些邻近的边境线重新开放了，几乎一夜之间，横贯中亚的古代丝绸之路重现活力，条条大路又一次通向中国。
中国一度远离西方旅行者的视野，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隔着难以逾越的山脉、荒凉的沙漠、无法通航的河流以及不乏盗匪出没的外海。尤其当我亲眼见到横亘在中国-巴基斯坦边境线上的喀喇昆仑山脉时，它给我带来的视觉冲击，远远不是一条地图上普普通通的分界线所能体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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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暖和的巴基斯坦四驱车上下来，薇基（Vicky，史蒂夫的同伴）开始感到呼吸困难。红其拉甫口岸盖着厚厚的冰雪，海拔4700米。我们去拍摄那里的迎宾拱门，国门上还舞动着两尾喜庆的中国龙。
© Steve Waters / Lonely Planet
▴薇基在海拔4700米的红其拉甫口岸前面，中国-巴基斯坦边境，1988.
红其拉甫（Khunjerab）得名于瓦罕语，“Khun”意为“血”，“jerab”意为“溪流”。沿着这条血的溪流，我们破旧的汽车疯狂地行驶在破损的边境公路上，将巴基斯坦的边境村庄索斯特（Sost）甩在了身后。公路下面就是汹涌的激流，到处都有山体滑坡和驾驶盲区，骤然升高的海拔和车里循环播放的乌尔都音乐，让我的耳边一直嗡嗡作响。
能顺利抵达红其拉甫，我们感觉非常幸运，毕竟直到1986年它才对游客开放。我们飞快地按下快门，更换胶卷，没有一丝停留——中国就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