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格瓦拉”名言一度爆红并非偶然
因为日常经验告诉我们,如今的社会价值体系里,“打工”二字早已处于非常不受重视的底端很久了。
它在人们的认知中,是繁重的体力劳动和微薄的回报,是城乡不平衡发展中权益往往更被忽视的一种谋生方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想要远离的阶层。
直到这几年,年轻人越来越发现自己的阶层跃升梦其实不堪一击。
激烈的竞争中,人们意识到自己其实就是新时代写字楼民工,意识到自己在雇佣关系中创造的价值不过如此,更意识到这层层圈套很少有人能逃脱:
“我再努力一点,我的领导就能换宝马了;我的领导再努力一点,他的老板就能财务自由了”。
剥离了理想、情怀,只剩下赤裸裸的雇佣关系后,一茬接一茬的年轻人顺理成章地给自己安上了一个个将工作价值“贬值”的名号:搬砖、社畜、打工……
这看似是年轻人抢夺来了话语权,主动重新定义了自己与工作的关系,在自嘲中也表达了不满与抗争。
但遗憾的是,在这个痴迷用概念抱团的舆论场里,这或许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原地打转。
光是最近这一年里,年轻人身上的标签和名号就一个接一个,仿佛每个都揭穿了不得了的时代新命题。
但最后,你会发现这些新名词都在广泛的使用中,停止在了扫射一群人宣泄情绪本身。
考进985大学并成为“废物”的小镇做题家,最终被简化成了“做题家”三个字,用来形容一切只会下苦功夫钻营的人;
“奋斗X”,最终扩大化指向了所有顺从了现有劳动制度弊端的人;
被念叨滥了的“内卷化”更不用说了,甚至这个词的滥用和以上这些概念的不断扩展,仿佛本身就是在“卷”——
年轻人给自己的困境找了多少概念、形容出了多少花儿啊,到最后发现,其实它们指向的都是同一个一筹莫展的问题:
泛指所有擅长压榨自己最大潜能,却在困境中止步不前的处境。
所以,也不必试图去解释什么从社畜到打工人的演变,在情绪上到底有什么本质区别。
说穿了它不过是情绪合流的又一种表现形式,就像所有起初触目惊心的词一样,也会在被滥用、被简化的过程中,最后什么意味都没留下,也没有人再记起它最初所承担的复杂的困惑与挣扎。
然后下一次,我们会又发明出新的词、新的梗,在一场新包装的狂欢里,宣泄那些从未因为这些宣泄就真正消失的旧情绪。
只怕这一次次的循环,会逐渐成为新型的“自我麻痹良药”——
年轻人只是习惯了不停地在概念的字眼里、在朋友圈的抱团里寻找认同感,却没有真正获得能对抗现实风险、反思形势变化的能力,然后将一切问题止步于“我只是一个做题家/小社畜/打工人而已”。
这样,恐怕才是真的将话语权拱手让人,让每一次直指痛点的问题都淹没在情绪的洪流里,在各方的“打扮”里失去了真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