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的雅各布·莫斯巴赫正驾驶拖拉机,穿过伊利诺伊州富尔茨附近祖父母家中的一块大豆田
自奥巴马政府放弃限制未成年人从事农活的提议,如今美国一些州允许10岁儿童从事田间劳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打工进了我的日程表,其重要性排在学业的前面,可每周打工5—35小时,压力真的很大。”高三学生达西·莱特在当地报纸的专栏中,这样写道。
疫情以来,美国各行各业都在高呼“劳动力短缺”,各州都试图修改法律,延长16岁以下未成年人的工作时间,威斯康星州的操作更风*,已在法律中抹去了“童工”二字,代以学术气息浓厚的“雇佣未成年人”。
2021年夏季,美国青少年就业率飙升至32%以上,而16至19岁人群的失业率首次低于20至24岁人群——这是历史首次。
直到这时人们才发现,世界上最富裕的美国竟一直允许童工,美国劳工部估计,美国有超过400万儿童在“合法就业”,另有100万——200万儿童在非法、通常是剥削条件下“就业”。
“当他们喷洒农药时,我开始感到头晕和疲倦,有时看起来一切都在旋转。”
达西·莱特应该庆幸,她是在城市打工。依据法律,她的年龄必须在16岁以上,且直到18岁才能使用切肉机等危险设施。
可在美国乡村,年仅12岁的孩子在农场工作是合法的,至少有17个州规定,可以使用10岁以下儿童,“只要不旷课,得到父母的许可,儿童就可以从事无限小时的农业劳动”,即可以每周工作7天,很多人从8岁就开始干活,代价是:美国每年有10万名农场童人受伤,童工占农业死亡人数的20%。
一名11年级学生(相当于中国的高中二年级)在弗吉尼亚州阿灵顿的一家快餐店工作。
美国童工联盟委员会主席洛佩斯也曾在农场当童工,他说:“我被要求跟上成年人的步伐,并且经常超越自己的极限,在37.8℃的天气中用锋利的工具操作,并背负重担。浴室、清洁饮用水等必需品并不总是得到保证,安全培训也没保证。”在农场,16岁便要使用圆锯。
很多13岁的孩子被迫在烟草田工作,每周50到60小时,可能尼古丁中毒,以及“接触到有毒*虫剂和其他危险”,在人权组织调查中,75%儿童表示在田间工作时突然恶心、呕吐、头痛、头晕和呼吸困难。一名14岁的孩子说:“我可以忍受很长时间的高温,但当他们喷洒农药时,我开始感到头晕和疲倦,有时看起来一切都在旋转。”
农业童工的辍学率是全美平均水平的4倍。
一名 15 岁的女孩正在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烟草农场中工作,照片拍摄于2013年7月。
“餐馆、游乐园、行业团体、共和党,甚至是民主党政客,都以COVID-19引发的‘劳动力短缺’为借口”
美国自诩“人权灯塔”,为何会允许童工这种丑陋、野蛮的现象存在?
一方面,这是美国的原罪。
美国从1776年独立,到1865年南北战争结束,整整90年,都是奴隶制国家,这给美国传统、思维等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一遇危机,首先想到的办法就是剥削他人。在《童工法》未出台前,美国男孩通常在10岁到14岁之间开始学徒,1900年,18%的美国工人年龄在16岁以下。许多美国人将打工视为“成年仪式”,是“美国传统”。
著名摄影家海恩遇到一名叫罗斯的8岁生蚝剥壳者,她从凌晨3点到下午5点一直在工作
1938年,美国已立法,几乎所有雇佣童工的行为都是违法的。可“二战”(1941年—1944年)期间,美国童工飙升到200万人,增加一倍还多。在美国人的观念中,雇童工不是硬尺度,遇到麻烦时,可以胡来。
另一方面,这是资本的扭曲。
资本为了得到廉价劳动力,刻意制造出一个神话:打工可以为年轻人提供宝贵的实践经验。
2012年,纽特·金里奇在竞选总统时便宣称,《童工法》“真的很愚蠢”,他说科学研究已表明,从小学习职业道德是有好处的,年轻员工会变得更准时、更尊重主管、更努力工作和更省钱。
这是1911年8月,美国罐头公司的切割工,照片拍摄者是著名摄影家海恩
其实,那个研究是针对16岁以上正式就业的年轻人而展开的,而相关研究表明,高中打工不仅影响青少年学业,还会对他的行为产生负面影响。
资本有办法遮蔽真相,让人们只能听到一种声音,即资本的声音。美国记者让-菲利普斯通发现:“童工正在美国卷土重来,餐馆、游乐园、行业团体、共和党,甚至是民主党政客,都以COVID-19引发的‘劳动力短缺’为借口,让青少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努力、更长时间地工作。”
“人们不知何故形成了一种文化神话,即必须尽早培养职业道德,我们应该让儿童处于危险之中”
2011年,两名十几岁的男孩在俄克拉荷马州在谷物升降机上工作时,各自失去了一条腿。悲剧震惊了整个州,可该州只有一名负责保护童工的国家正式雇员,这位雇员的应对办法是,搞一场“为工作场所安全发声”的服务标语大赛,获奖者可得到iPad和礼品卡……
人权观察组织发现,美国是最早签署反对童工国际条约的国家之一,可美国绝大多数州的法律未达《儿童权利公约》的标准,其中20个州是不及格的“F”级,26个州为“D”级,只有4个州达“C”级,没有一个州是“B”或“A”。
美国各州在儿童权利保障立法上的“成绩单”。黄色代表A级,颜色越重,评分越低。
在美国,童婚在43个州是合法的。2000年至2018年间,美国有超过25万名儿童结婚,其中一些只有10岁,而童婚通常与家庭暴力相关。
美国没有一个州禁止对儿童的所有体罚。美国23个州允许公立学校、私立学校体罚儿童,每年约有16万名儿童在学校受到体罚,黑人儿童和残疾儿童的风险最大。
美国是世界上唯一可判处18岁以下未成年人终身监禁的国家。这是《儿童权利公约》严格禁止的。62%被判终身监禁的是黑人,他们只占美国未成年人总数的14%。
美国没有州禁止在成人法庭起诉儿童。国际儿童权利标准规定,任何儿童都不应作为成年人受到起诉。在美国,每年有5.3万名儿童在成人法庭受审。
未成年人基本权利都得不到保障,在政府不作为的大背景下,儿童们成了法律上的弱势群体,这让陋习得以公行,正如华盛顿州劳工和工业部童工专家玛丽·米勒抱怨的那样:“人们不知何故形成了一种文化神话,即必须尽早培养职业道德,我们应该让儿童处于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