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士谋近照。陈抒怡摄
依循这一思路,长三角经历了由地理概念到经济概念、由小范围扩展到大范围的发展历程。地理概念上,长三角指长江入海的地方。经济概念上,长三角范围一直在变化,最初,1997年长江三角洲城市经济协调会成立之时,涵盖15个城市:上海、无锡、宁波、舟山、苏州、扬州、杭州、绍兴、南京、南通、泰州、常州、湖州、嘉兴、镇江。2003年,台州加入,发展成为16个城市。2010年,合肥、盐城、马鞍山、金华、淮安、衢州成为经济协调会成员。
2010年,国务院批准的《长江三角洲地区区域规划》将长三角范围确定为上海市、江苏省和浙江省。同期编制的《长江三角洲城市群发展规划》将长江三角洲的范围确定为三省一市:江苏省、浙江省、安徽省和上海市。
现在长三角城市群的划分方式,虽与姚士谋的初衷不同,但他充分理解和认同,“将行政区划的因素纳入考虑,更方便管理”。
同时,上海、杭州、南京的力量比较强,利用这些主要城市在人才、技术、经济领域的辐射作用,把安徽、苏北、浙西等地带动起来,是整个城市群的任务。“无论怎样划分,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实现城市群内部‘1 1 1 1>4’的效应。”
姚士谋在街道讲党课,展示美国地理分布地图。 陈抒怡摄
“城市群”概念的诞生
“城市群”的概念并非舶来品,姚士谋是原创者。这对于当时仍处在发展起步阶段的我国地理学界而言,十分难得。
1978年,早在中美两国正式建交之前,姚士谋便曾受邀到美国访学。
在他美国之行的前一年,美国俄亥俄州科学院受中国科学院之邀,派出地理代表团10名地理学家来华访问考察。当时两国交流不多,对彼此情况不太了解。
姚士谋听说了一件趣闻——8月的夏天,十分炎热,这批美国地理学家船行至桂林山水间,“从没看到过这么清澈的水,都是透底的!”五六个美国人穿着短袖短裤就跳下去了,一旁负责接待的人大惊失色,“出了事情怎么办?”
1978年,中国科学院受美国俄亥俄州科学院之邀,派出10人地理代表团到美国访问。这是自1972年中美关系正常化以来,我国访美的第一个民间科学代表团。姚士谋作为城市地理领域的代表,成为访问团中的一员。
姚士谋(右二)在夏威夷州首府檀香山市参观菠萝田。资料照片
40年后,在姚士谋的一篇回忆录中,此次出访美国被他列为“几件亲身经历的大事”之一。
姚士谋一度生活困苦。他出生在广东农村,小时候和亲生父母失散,由外婆抚养长大。上世纪50年代,姚士谋成了家中第一个大学生。中学的地理老师给他建议,要考地理系,因为“考的人少”,所以更容易些。在中山大学经济地理系学习5年间,每个月要交12元伙食费,姚士谋拿不出来,北京的叔叔每月支援他5元,他另外申请了助学金,每月再领7.5元。姚士谋给报纸写小文章,关于各地地理见闻,拿3元、5元的稿费,填补自己的开销。
以优异成绩毕业后,姚士谋被分配到中国科学院南京地湖所工作。1975年初,南京市建设局提出:“能不能请所里年轻人帮我们南京做调查?”姚士谋正式开始城市地理领域的研究生涯。
当时,国内关于城市地理的研究不多,工作开展主要靠“脚力”。比如,为了调查南京人口和土地利用情况,姚士谋他们把83个派出所一个个跑下来。每一个派出所登记多少户口?年龄结构如何?有多少职工?每家多少小孩?这些信息都需到派出所查资料获得。“距离10公里之内,我们便走路;若是再远了,我们就骑自行车。”姚士谋回忆,当时单位有五六辆自行车作为出行“公车”,不过都破破烂烂的,链条没有盖子,骑着骑着会直接把裤脚管卷起去,沾上一裤子自行车油。3个多月内,他们走遍了南京所有派出所。
姚士谋(第一排左一)在俄亥俄州一个农场参观。资料照片
出访美国后,姚士谋意识到了差距:“我们那么大的国家,城市那么多,研究城市的学者却不多,城市规划也才刚刚开始。”
当时,美国是世界上都市化程度最高的国家之一。芝加哥、底特律、克利夫兰、匹兹堡等城市都沿五大湖周边分布,美国的“钢铁城”“汽车城”集聚于此;加利福尼亚、俄勒冈和华盛顿州则沿美国西海岸分布,形成一个电子工业发达的城市地带。
而后10年,姚士谋又访问了多个国家。1988年,他到日本访学,当地学者告诉他,日本十分看重都市圈建设,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投资金融服务等,都以东京都市圈、大阪都市圈、名古屋都市圈等三大都市圈为核心。
除了“城市地带”“都市圈”等用词,国内学术界较多学习苏联先进经验,在苏联科学院地理所绘制的规划中,“城镇体系”的说法比较多,国内对这一概念引用较广泛。
与此同时,国内城市数量增多,规模扩大,并在地理范围上逐渐连接成片,在产业发展、人员往来上慢慢互相影响,姚士谋明白,城市整体规划、“抱团发展”是趋势。
上世纪80年代初,姚士谋曾关注过无锡,五六个经济相对发达、地理空间距离较近的乡镇,能够形成合力,产生小工业发展的集聚效应。厦门经济特区开放之初,姚士谋参与规划工作,“不仅要做厦门市发展战略规划,还要做海洋规划、旅游规划、开发区规划,以及福厦走廊(包括福州、泉州、漳州、厦门等沿海城市)的经济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