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履逊营长戴着风镜作观察敌人阵地状。
在一 • 二八照片库中认出吴营长其实不难,陈老师指出关键信息“风镜”。我恍然大悟,脑海中检索十九路军袍泽肖像,时刻在头上顶着护目镜,真是只有吴履逊。
谁更有派头?
十九路军中稀见的“潮汕帮”(外加一个客家佬)。左起:156旅上尉参谋张君燮(梅县),156旅6团3营中校营长吴履逊(揭阳),156旅旅长翁照垣(揭阳),156旅上校参谋主任丘国珍(海丰)。
日本陆军士官二十一期中华队同学录上吴履逊像
吴履逊将军一生堪称传奇,从沪江大学里的体育健将“风头趸”(粤语:焦点人物),后考入赴日陆军士官学校(二十一期),一九三一年毕业,立即受潮汕同乡、士官校友翁照垣邀请,加入十九路军,在翁部七十八师一五六旅六团三营任中校营长。任职不到半年,1932年1月28日,沪战爆发,七十八师第六团在闸北率先打响反抗第一枪,吴营长也迎来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场硬仗。
这场战斗八十多年来被人反复纪念,“执人口水尾”,继续复述战事经过似嫌啰嗦。言至此笔者生出一个或许不太准确印象,十九路军淞沪抗日这段历史几乎无人不知,然而除却淞沪抗日,为十九路军史留下详实回忆军官士兵仍太少,而“同一个阿妈”(粤军第一师)生的第四军之抗日史,尽管不太知名(抗日纪实类地摊文学把七十四军、五军都写烂了,你见有谁写四军抗日?),但很多军官或士兵都留下比较完整记录,对照四军指挥系统表逐个查找一抓一大把,写起军史必定信手拈来(事实上,在风雨飘摇的1949年,四军大佬们就合伙出了一部“官方正史”:《第四军纪实》,里面详尽记载了四军各时期历史)。
十九路军军史,似乎除一 • 二八便泛善可陈,即使是一•二八,几乎也是照搬战斗详报,辅之以个别将官回忆录及文史资料,因循沿袭,读十篇文章等于读一篇文章,如果放在大学毕业论文查重,分分钟被老师打回头重写。
有兴趣者如翻看今年纪念一 • 二八文章或报道(翻看前几年也行,反正字数、内容甚至格式编排都差不多),内容大致如下:日军侵华,陈蒋蔡戴奋起反抗,打得日军三易其帅,可恨被卖国蒋拖后腿,最终被迫签订停战协议云云……你若不嫌麻烦、凑字数稿费,或会具体再说下“六大战役”,最多最多追加公映一场《日酋狼突再谋“中央突破”、我军神威灵显“庙行大捷”》,被不知所云文字感动一番,便又到“一•二九”“不需要纪念”日(当然,1932年1月29日的此时,闸北第一线弟兄正承受着最惨烈的现代化空、坦、炮、步协同攻击)。
吴履逊营长
铺垫这么多,其实还是要说吴履逊将军(称吴营长或许更能代入一·二八时氛围)。吴营长在1938年时,出版过回忆录《一•二八的回忆和教训》,素来知道吴写过著作,但无暇翻看,因整理硬盘资料时随手打开,只读其中一篇文章的第一段话,我便决定要写下此文。吴营长不愧是读过“重点大学”优等生,文笔精简而富有生气,寥寥数语已勾勒出一个人物神态语气,一篇小短文,就写下数人在一 • 二八时状态。文章不长,以下全文分享,题目是《有趣的生活》:
军队里每一个人,不知道自己寿命有多少长,有时觉得自己在最近一秒钟就会死去,有时却又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死去;正像他们不愿意死同时又觉得死是一件不应考虑的事情。
“喂,你还活着么?”
“还要多活些时候。你呢?你还活着!”
这些成为很普遍的,随时随地都可听见的问答。大家说着,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正像平常人家说:“你吃饭了吗?”“是的,我吃过了。”一样。
许多人不愿意进伤兵医院,他们都害怕自己进去之后会担忧前线的进退,会觉得创口痛,会想起许多事情,总之他们是愿意过一种很单纯的,很简陋但充满搏斗精神的生活。
最有趣是有一次,一个伏在战壕里的老兵对他的邻伴说:“我的老婆已经*七个月了,我很想知道她到底生了一个男的还是一个女的。让她生一个男的吧,男孩子长大了好让他和东洋鬼子打仗!兄弟,你这样年轻,很挂心你的老婆吧?”老家伙说完狡猾地笑了笑。
但是他的邻伴这样回答。
“我,我不会挂念我的丈夫,因为他也在前线。你看我吧,现在女人不也可以上战场打仗了么?”她跟着把军帽扬了一下给自己证明。
像这样的事情是真实的,的确有许多女同志参加到我们的队伍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