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漫漫,少不了一两床给人温暖的被子。
想当年,农村的家庭人口多,棉被少,冬天两三个人挤在一起睡是常有的事。那时条件艰苦,身下垫的是一层稻草,上面一床布满窟窿的破垫絮,一床缀满补丁的旧床单。盖的呢,也顶多是一床旧棉被,被面被里也是打满了补丁。兄弟或姐妹几个人挤在一起,相互取暖,被子上压满衣裤,不然很难熬过漫长而寒冷的冬季。有的人家会灌瓶水,临睡前塞进被子,将局部暖热,睡觉时,放在脚板上,算是一种暖脚神器。如此一来,漫漫冬夜也不至于那么难熬了。
到了腊月,田里地里的活少了,当娘的一大清早看看天,猜测是大晴天,便会早早煮上一大锅饭,沥出一大盆米汤,将还在熟睡中的孩子们连骂带喊赶起来,拆被子。寒冬的热被子养人,对于孩子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冬天偎在温暖的被子里睡懒觉更舒服了,自然舍不得热被窝。当娘的赶紧用热水洗被子。满满一大木盆子被面被里床单要抓紧洗出来,若错过了一天中最好的太阳,晚上就麻烦了。
清洗完被子,拎干,倒入热乎乎的米汤,用力揉搓,确保米汤中的每一粒分子融入纤维。浸泡一阵后,再拎干米汤,将被面被里床单依次进行晾晒。一时间,房前屋后的铁丝麻绳上晾满了。下午,眼看日已西斜,卸下门板,在房前的场院或堂屋中搭个临时的台子,将晾晒好的被子一一缝好。至此,浆洗被子的工作才算告罄。
晚上,睡在浆洗过的被子里,闻着米汤和阳光混合的味道,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这个腊月,这种味道,给人平添了许多的暖意,那种暖意,不仅是母亲辛勤操劳的赐予,更有太阳和谷物的馈赠。
后来,随着生活条件的不断改善,被套逐步取代了传统的手工缝制,棉被也渐渐退出床上用品的行列,更多的人盖上了轻薄透气暖和的鸭绒被蚕丝被,甚至连农村的人也很少盖棉被了,浆洗被子成为记忆。
好日子来得太快,短短二三十年的改变,许多儿时的东西难觅踪影,只能偶尔回想起来。那些年,那些日子,那些人和事,恐怕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