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翻译手稿
傅雷家保姆周菊娣回忆:
“傅雷先生每天早上八点起床,九点到十二点半工作,下午两点又到书桌前,七点多才吃晚饭,晚上看书、写信至深夜。那么多年,他一直如此辛苦。”
傅雷的翻译如同他的人一样,追求完美。每次翻译,原著他都必须先看四五遍,才敢下笔。
《高老头》,前后翻译了三次,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翻译时间横跨17年。
《约翰·克里斯多夫》,抗战时开译,四卷120万字直到1941年才译完。后来,他觉得之前翻译的不满意,又花了两年时间从新翻译了一本。
法国人说:“再也没有哪个人能将我们的名著翻译得如此传神。”如此,这本书当仁不让成了那个时代的畅销书。
傅雷夫妇与儿子傅聪在家中
1966年9月3日上午,是一个噩梦的早晨。
保姆周菊娣惊讶地发现,每天都能按时起床的傅雷夫妇,这天没有起来。她等了一会去敲门,依然无人回应,等推开门,她发现了自尽的主任。
自*前,傅雷写好了给妻兄朱人秀的遗书,交代了他们去世后的细节:
一、代付九月份房租55.29元(附现款)。
二、武康大楼(淮海路底)606室沈仲章托代修奥米茄自动男手表一只,请交还。
三、故老母余剩遗款,由人秀处理。
四、旧挂表(钢)一只,旧小女表一只,赠保姆周菊娣。
五、六百元存单一纸给周菊娣,作过渡时期生活费。她是劳动人民,一生孤苦,我们不愿她无故受累。
六、姑母傅仪寄存我们家存单一纸六百元,请交还。
七、姑母傅仪寄存之联义山庄墓地收据一纸,此次经过红卫兵搜查后遍觅不得,很抱歉。
八、姑母傅仪寄存我们家之饰物,与我们自有的同时被红卫兵取去没收,只能以存单三纸(共370元)又小额储蓄三张,作为赔偿。
九、三姐朱纯寄存我们家之饰物,亦被一并充公,请代道歉。她寄存衣箱贰只(三楼)暂时被封,瓷器木箱壹只,将来待公家启封后由你代领。尚有家具数件,问周菊娣便知。
十、旧自用奥米茄自动男手表一只,又旧男手表一只,本拟给敏儿与×××,但恐妨碍他们的政治立场,故请人秀自由处理。
十一、现钞53.30元,作为我们火葬费。
十二、楼上宋家借用之家具,由陈叔陶按单收回。
十三、自有家具,由你处理。图书字画听侯公家决定。
使你为我们受累,实在不安,但也别无他人可托,谅之谅之!
傅雷遗书
3000多字的遗书,字迹工整,一字不错,真想傅雷的为人。这也许就是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高贵的风骨:干净、纯粹、认真。
傅雷遗书放大
为什么傅雷夫妇选择了自*?
士可*,不可辱。
傅聪回忆:
“我父亲是一个文艺复兴式的人物,一个寂寞的先知;一头孤独的狮子,愤慨、高傲、遗世独立。绝不与庸俗妥协;绝不向权势低头。父亲经常讲西方的人道主义,在家里慷慨激昂地谈‘死谏’,所谓的‘抬了棺材见皇帝’。这是中国文化特殊的悲剧精神,他一开始就是烈士,这是他的命运。”
黄苗子说:
“傅雷太轴了,我们都叫他老顽固,他也不生气,坦然地说:顽固至少是classic的,它比随波逐流好!”
9月4日,傅敏收到了父母死讯的电报,他悲到极点,欲哭无泪,欲喊无声。对于父母的死,他讲了这样的话:
“父亲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知识分子,他不能违背自己的心灵,同样不能违反自己的逻辑,不能忍受自己的思想被霸占,更不能让自己的灵魂被否定,所以他选择了死。”
傅雷夫妇自*时,傅聪正在伦敦,傅敏在北京。从此,一家四口,阴阳相隔。
特殊的岁月里,傅雷夫妇因为一个叫江小燕的女子骨灰盒得以保全。江小燕是傅雷自*事件的一个奇女子,她本与傅雷素不相识,因为热爱傅雷的书,在傅雷夫妇自*后,她冒着生命危险要回他们的骨灰,还给中央周总理写了信,最后受到牵连,可惜等平反已经青春不再了。
最后傅雷夫妇的骨灰正式葬于上海福寿园的海港陵园。
墓碑上刻的是《傅雷家书》的名句:
“赤字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