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郅 敏
雕塑艺术由空间、形态、材质、理念四大元素构成,几乎不可或缺。雕塑材料研究是新世纪以来雕塑演进中最活跃的探索方向之一。纵观艺术史,雕塑语言的拓展与回归是不断循环往复的历程。雕塑家秦波二十多年来致力于雕塑语言探索,近年来的木雕艺术成果卓著。他的创作方式安静、朴素,回归木雕语言的挖掘,创造出拙朴、浑厚的审美意境。秦波的雕塑作品在木雕大传统的框架下不断推进,形成了独特的造型方式和着色方法,在观念翻新如潮的今日,他对艺术本体语言的深入探索显得更加重要。(阴澍雨)
郅敏(中国艺术研究院雕塑院常务副院长):秦波博士您好,我对您作品的关注已经有二十年了,较早是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群展上,当时有一组着色的雕塑很吸引我。比如《抱羊的少女》将一些色彩语言引入了雕塑创作,着色的光影和自然的光影形成了交织的复杂效果。主题中的形象又平凡又悲壮,令人过目难忘。之后看到您在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读博期间的单色木雕,近十年来您的创作又进一步推进,材料上仍然以木为主,又加上了新的着色效果。您觉得木雕这种材料和泥塑材料有什么不同?
秦波(景德镇陶瓷大学陶瓷美术学院教师):谢谢您的关注!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读研时我主要用泥塑来进行创作。一般来说,泥塑是作品的中间阶段,最终还要转化成其他材料才能够长期保存。当然,中国传统的佛教泥塑造像是个例外。泥塑稿铸造成硬质材料,是以能够最大限度保留泥稿的细节为目标。
最近十年以来,我的重心转为木雕创作。一上手就迷上了这种材料。对我来说,泥塑的最大缺点是创作过程不能全程掌握。但是,木雕创作我可以独自一人来完成它,从造型到着色。木雕创作无法一蹴而就,往往进度缓慢,也正是在看似缓慢的雕琢之中来思考、判断自己的艺术。木雕的创作过程具有不可逆性,不像泥塑创作可以加减,木雕只能做减法,打掉一点就少一点,所以更要思考完善,谨慎处理。
秦波在磨圆刀
郅敏:相对于泥塑创作,木雕工作量似乎更大,材料的限制也更多。在这个过程中,您怎么理解限制与自由的关系。中国古人讲:应物象形。与金属、石材不同,木材是一种自然有机材料,自身就具有一定的形态,艺术家的创造过程是在自然的有机形态与雕塑的人造形态之间穿行,您如何把握这些因素?
秦波:艺术的自由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为“限定即自由”。对学院出身的雕塑家来说,泥塑是最熟悉的也是掌握得最好的一种材料。泥塑的另一个问题是它太过自由了,有时会让人无所适从。木雕的确限制很多,从材料本身的尺度、颜色,到创作的工具使用,都有限定性,但正是这种限制,逼迫自己向深度发展。每种材质都有不可取代的独特价值,我觉得木雕这种最原始的艺术形式至今仍然具有生命力,与木料与人的自然亲近感有关,这也是木雕的魅力所在。
艺术家的角色可能是如何将心中的理想之形与自然之形高度融合起来,来蕴藏所要表达的感情和认知。特别是木雕创作,需要面对材料才能确定适合做什么造型,那是与材料面对面的创作状态。一开始我多用学生们上课剩下的边角料,受木料形状的限制,我要考虑的是面前的这块木料能做出什么,这是新的考验。题材、形象、动态在初始阶段并不明确,边做边改,是在做的过程中逐步明晰起来的。
雕刻木雕配合使用的多种工具
郅敏:您是如何选择木雕的材料?对木材的种类、质地和大小有什么要求?不同材料会出现不同感觉的造型,在近期的创作中,您如何理解材料与造型的关系?
秦波:我一般选择易于获取的普通木料,只要是纤维不太粗,质地比较紧密的木料都可以。我经常用的木料有樟木、椴木、香椿木、榉木、梓木、黄杨等木材,它们的特点是软硬适中,易于雕刻,色泽也较浅,便于着色。我用的木材直径一般不超过40厘米。
这十几年的一点造型经验是木雕需要巧思,尽量用最精简的语言和方法取得最好的艺术效果。石雕、木雕的空间和形体受限于材料的体积与形状,迫使雕刻家要苦心经营每一个空间和形体。就像唐诗“五言绝句”一样,字字斟酌。米开朗基罗的奴隶像以及我国茂陵石刻和顺陵的蹲狮便是这方面的典范。而泥塑稿即便是转化成青铜、铸铁等硬质材料,呈现给我们的还是泥塑材料的造型特质。
开荒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