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章《黑白电视机》
有些时光,不敢轻易去回忆,而有些回回萦绕在梦境。那些灿烂的年纪有时候因为年代显得落寞,或许每个人的一生,都有让其深憾或极乐之事,我便是其中一个。
10岁那年,爹在村子里几位干部的“蛊惑”下,狠了狠心用一年的收入和一头老母猪,买回一台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村里唯一一台电视机。在俺们农村,电影一年才能看上一回,每逢村里放电影,那家伙盛大的像如今的奥运会一样隆重,大人孩子吃完中午饭便去占场地,坐等晚上电影开幕。
:“谁谁家买了一台电影”?:“是电视机”。村子里立刻沸腾起来。电视机到家时,几乎全村人都来了,“这么个小盒子能装下人”?:“挺窄巴”,“你说这人是怎么装进去的呢”?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每个人都轻手轻脚,生怕一不小心,电视机就会不翼而飞了,一点也不夸张。娘却一脸愁怨,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今年可咋办啊?我们可不管这些,兴奋并且自豪地嗓子都喊哑了,也还没能维持好现场的秩序。
拆包装,安装,装天线,接电……,终于,这台电影缩小版的电视机在大家的千呼万唤中演出动静来了,那天晚上我们全家都没有捞着吃饭。从此,我们家再没有“安宁”过。
有时候太阳还没下山,便有大人领着孩子来占场地了,怕来晚了没有地方了,我家的板凳全部贡献给了村里的老人了,平日缺胳膊少腿的板凳,如今也成了香饽饽。
陆陆续续,像赶大集一样,谈论着,有的手里拿着半截地瓜,有的正咬着一根大葱,反正这些都已不再重要,主要是看电视,而我们一家人,每晚可怜地被逼到最偏僻的墙角站着,伸着脖子看我们自己家的电视。来晚了的人,只能往外站,再往外,大门口,墙头上,甚至,门口梧桐树的树杈上,也坐满了人,无所谓,一点也不影响各种“摇旗呐喊”,其兴奋状态胜似球场。
记得那时候正上演《霍元甲》,第一次见那么俊的人,第一次看见武功那么高的人,第一次看见中国人打外国人,身高体重还差了那么多,院子里的人,一会鸦雀无声,一会高声呐喊,情绪跌宕起伏,全场热血沸腾。
爹把从没见过电视的姥娘接了来,一辈子只知道干活的姥娘连电影都没看过,只听过戏。当姥娘被安排在电视机前面时,竟惶恐地坐立不安,两只缠过足的小脚也无处安放。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电视上有个孩子问他娘要水喝,姥娘赶忙给倒了一碗水端到电视机前,让小孩喝水。还有一次,一队日本兵,在追一个共产党,眼看就要追上了,突然停电了(那时候电很宝贵,没电的时候比有电的时候还多),只见刚才还直盯着电视,紧握着双拳的姥娘,长松了一口气说:“昂呦来,幸亏停电了,要不就让日本鬼子撵上了”。我们捂着肚子笑的站也站不起来。
40年过去了,那些让人心酸或愉快的事永远地烙印在心坎上了,当然,那块承载着全村人嬉笑怒骂的黑白电视机,也早已退出历史的舞台了。我们多么荣幸,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
在这里祝愿祖国日益富强,祝愿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红火,祝愿全国人民安康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