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晓光
图：来源网络
我和奶奶在河北省昌黎县晒甲坨老家居住十多年，对于西厢房屋搭炕记忆深刻。一般农村土炕最多用个四五年就要拆掉，重新再搭一次。原因是农家做饭的燃料烧的是植物秸秆，炕洞子里积攒下大量草木灰。时间一长，烟不能顺利从炕下迷宫般的烟道通过，严重影响烧饭速度和取暖质量。特别是到了冬天屋里封堵严实，炕洞堵了很容易导致一氧化碳中毒，人命关天，非常危险。
搭炕之前首先准备好搭炕的土坯。叔叔在昌黎县蚕种场上班，一连几天，借着春长大日头，叔叔下班后骑自行车，骑行8公里的路程来到四村，从事脱坯的重体力劳动。为保证土坯有足够的韧劲儿，脱坯的大泥里常掺一点麦桔梗。和好泥后就好比和面一样，要闷得醒过来才好用。这样脱出的坯才会周正、光滑、结实。往坯斗里摔泥的工序，是个技术活，特别累人，摔得结实，坯斗里不留缝隙，土坯搭炕时才好用、耐用，不塌炕。炕坯分两种，一种标准土坯，就是作为烧砖土坯的尺寸，用来砌炕的侧面及烟道“迷宫”；另一种方坯，脱出的土坯四棱见方，平整光洁而且有一定的承重力，做炕面用。脱坯是野外作业，最怕下雨，老家春天雨水少，晾晒几天炕坯就干了。
拆炕是个苦差事，炕在里屋，拆炕前先要把家具盖严实，免得灰尘污染。拆炕只需两人配合，一人拆，一人向外运。我家那年搭炕，叔叔负责拆旧炕，奶奶与我往外搬运旧坯和炕土。等把炕拆完打扫干净，再看拆炕的人，全身上下早已乌黑，只有牙齿是白的。多年以后我在港口当维修工，一次洗澡没把脸洗干净，回家后奶奶笑我：像个拆炕的。
坯晾干了，就可以盘炕了。盘炕是个技术活儿，不仅要做到表面横平竖直、美观大方，不能有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而且烟道还要好烧，不能倒烟。叔叔没有盘炕的手艺，只能请来村子里精通搭炕的工匠师傅。做一盘火炕很有些讲究的，烟道怎么设计，隔砖怎么放置，都要万无一失。炕盘得好，一年四季都好烧，炕热屋子暖，家里还干干净净没有烟灰。如果碰上手艺二虎的工匠，火炕不是东面冷西面热，就是倒烟呛人。因此，炕盘得好不好，对家庭生活的影响可谓大矣。抹匀炕面是搭炕的最后一道工序，师傅把木梯一头搭炕沿一头搭窗台，踩在梯子上用镗子找平炕面。炕盘得了，检验的方法就是烧火试一下，若灶火眼往里抽烟不往外倒烟，就算大功告成。搭炕师傅是当庄奶奶一位远房的侄儿，不挣工钱，就是吃顿饭的事。看着自家的一铺新炕，我高兴地又蹦又跳，晚上在木头梯子上铺上被褥，睡上整修一新的“热炕头”，结果又热又潮又不能翻身，激动地乖乖地躺着，也不知啥时睡着的，一觉醒来，比干一天活还累。
如今，老家早已不在，老屋荡然无存。业已在天堂定居的奶奶和叔叔，用一缕幽魂，抚摸故园，温暖土炕。随着城市化建设步伐的加快，农民的身份和生活习惯也随之转变，火炕正在退出人们的生活。早些年那种搭炕的辛苦和劳累，盘一铺新炕的欢喜和陶醉，以及火炕上美滋滋的那种亲情乡情，只有在回忆中去体味了。
欢迎文友原创作品投稿，投稿邮箱609618366@qq.com，本号收录乡土、乡情、乡愁类稿件。随稿请附作者名，带图片最好，请标注是否原创。乡愁文学公众号已开通，欢迎您搜索*xiangchouwenxue，关注我们。
